九月(2 / 2)
班主任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北川星是榮耀的同時也是她巨大的壓力源,小學課程的主要內容是鍛煉學生的心智,而不是把他們培養成一個社交廢物。但北川星在這方麵已經越走越遠,她還隻是個二年級。
二年級就以「有無價值」來評價交際對象,能夠冷眼旁觀周圍人的一舉一動,無視所有人而狂熱地熱愛自己的興趣,為此不顧一切,背離所有人群和世俗觀念。這是不對的,在同化程度極高的這個世界,清醒地做著和別人不一樣的事情,就是一種犯罪。
這個世界不需要個性。
一旦你鋒芒太盛,就注定會從天而降一把錘頭、一柄銼刀,將你打磨圓滑,成為所有人當中的一份子。
總有那麼一天。
……
「老師剛才和你說什麼?」降穀零咬著半截冰棍,問拿著勺子吃牛奶冰磚的北川星。
北川星塞了一口冰磚進嘴裡,牛奶味和冰冷一起在舌尖上化開,凍得人牙齒略有些疼。
她含糊不清地說:「隻是問我為什麼不和別人玩。」
「你不是在和別人玩嗎?」降穀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邊上叼著另外半截冰棍的諸伏景光。「我們兩個。」
「她不知道。她隻看我不和班上的同學說話。」北川星隨口說,「我和她說了我有朋友,然後她就讓我走了。」
降穀零點了點頭,他很快把這回事拋到腦後,興高采烈地對兩個朋友說:「我們周末去果園裡摘果子吧!有好些水果已經熟了!」
諸伏景光慢慢地打手語問:「可以啊,但是果園裡不會隨便讓人進入吧?」
「這個不要緊。」降穀零連蒙帶猜,說,「我爸爸的同事送了他一張『早川果園』的門票,但是爸爸要照顧媽媽,所以沒有時間去,就把票給了我。一共有三張呢,正好可以讓我們一起去。」
北川星猜,那三張入園票大概是那人送給他爸爸想讓他們來一場家庭旅行的。隻能說是沒有做好功課啊。
她和諸伏景光點了點頭,都表示沒有意見。
出去玩的時間定在了周六,周六陽光明媚,而周日將會下雨,不適合出行。
星期六一大早,他們在公交車站前集合。北川星踩著點到了地方,正好看見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車從街道盡頭慢慢地開了過來,然後停下,車身微微傾斜,看得北川星有點想拿根棍子把它捅正。
降穀零對她的踩點到站略有些不滿,原因是怕她錯過了車,或者半路上遇見突發情況沒有多餘時間。
北川星誠懇地點頭接受了他的意見,為自己辯駁了一句:「我有提早十分鍾出來的。」
「那怎麼還這麼晚?」降穀零伸手付了錢,邊往前走邊問,「半路上出了什麼事嗎?」
北川星道:「不算吧。被攔了一下。」
「攔了一下?」
他們在車的後方坐了下來,北川星鬆了鬆領口,應了一聲:「一隻貓。」
「……那隻貓嗎?」
北川星聳了聳肩:「是的。」
降穀零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給諸伏景光解釋了一下有關那隻貓的情況,就是他們在堤無津川看到的和北川星一起睡覺的貓,它似乎尤其喜歡北川星,半路上碰到了都會喵喵叫著貼過去。
諸伏景光對那隻格外懶散的貓有印象,因為降穀零說過,一開始他就是為了這隻貓所以和北川星不撞不相識。
他們在終點站的前一站下了車,這裡已經遠離了城市中心,入目不再是鋼鐵的高樓大廈和塵土飛揚的馬路,郊外的綠色鬆懈了他們的精神,落葉的枯黃也成了一種美麗。
隻不過太陽太大了。北川星抬起手蓋在眉骨上,懨懨地看著麵前這條穿過樹林的曲徑,覺得當時答應降穀零出來玩的自己簡直就是個二百五。
六七□□這幾個月份最好的生活狀態應該是窩在空調房裡吃著西瓜看著書,而不是在大太陽底下接受紫外的鞭笞。
諸伏景光把腦袋上的帽子取下來蓋在她頭上,比著手語說:「你帶著吧,我不熱。」
北川星扶著帽子,深情地看著他:「景光,你可真是個好人!」
降穀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