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曖昧的旅途(2 / 2)
一切勾搭的伎倆對我來說,如此透明。
太清醒的人總是很難真正快活。
情若看清,欲若看透,便很難投入,早就知道結局的遊戲。
嘆一口氣,還是看窗外的風景罷。
盡管,它們稍縱即逝,我永遠來不及看清。
耳機裡daenrice反復的唱著andalli』vegotisyourhand。
lord,canyouhearno…我看著自己的手,白皙,修長,指尖描繪的小花,玫瑰紫,身上唯一的亮色,孤單綻放。
有開花店的朋友告訴我,這款顏色的玫瑰,花的物語叫做「遺忘」。
記憶中留存著曾被人緊握的溫度,輕觸,卻是冰涼。
曾與我牽過的手,一旦放開,或許今生便再也無法觸及。
那雙最想要牽的手,卻總是遙遠的距離……左手與右手,曖昧撫扌莫,親密交纏,依然寂寞的姿勢。
麵頰些微的濕潤。
車窗關著,雨無法飄進。
車頂也沒突然破了個大洞。
那麼,這水,從何而來?
心上麼?
可以肆無忌憚的笑或哭是件暢快的事,但我們,往往選擇隱藏眼淚。
可在這都是陌生人的車廂裡,為什麼不能,任我淚留?
我知道,麵前有一雙窺探的眼睛。
隻是,你看得到我的淚,看不到,我的心。
拉低帽子,閉上眼,便是自己的世界。
無聲哭泣。
眼中流淌的滾燙,滑落到麵頰已是冰冷。
唇中,記憶的滋味,苦澀的鹹。
恍惚間聽到滴落的聲音,擊中月匈膛,依然疼痛。
原來,眼淚也是有重量的。
閉了眼,便看不到這世界。
如果,閉了心呢?
麵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晃動,睜開眼,對麵男子手裡白色的紙巾。
搖搖頭,習慣性的拒絕。
他的手卻固執的不肯收回去。
猶豫片刻,還是接了紙巾,接受了這來自陌生人的一點點好意。
拭去淚水,深呼吸,告訴自己停止哭泣,停止這眾目睽睽下的憂傷。
我得讓自己快樂一點。
「hello,stranger。」
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楞了會:「你好,陌生人。
你為什麼哭?」
「不過是自己感動自己罷了。
有時我們需要一種灼傷感,以此讓自己顯得深刻。
當然,這是文藝的說法。
說白了,就是沒事找抽,無聊瞎折騰。」
「你說話很有趣。
這會還能調侃自己。」
他笑了,隱隱的酒窩。
白森森的牙齒,似獸。
「勇於調侃自己的人才不會陷入尷尬。
我一直在堅持把這精神發揚光大。」
「你一個人出差還是旅行?」
「旅行。
你呢?」
「我也是。
為什麼不和家人或朋友一起也有個照應。
你一個人,不安全的。」
「我喜歡獨自的旅行。
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才能做最真實的自己。
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
「一樣。
我每次出門都不想回去,隻想一直走下去。
沒人知道我是誰,沒人在乎我的過去……」
「追逐自由的人,注定的,心流浪。
寂寞但是不委屈……」
放棄沉默之後,我們如同廢話簍子般滔滔不絕,交流著彼此旅行的經歷,對許多事物的看法……觀點往往頗為相似。
他有些吸引我,但我們,隻是旅途中偶然相遇的陌生人,各自的目的地。
短暫交錯的軌跡……
我始終沒有摘下墨鏡,盡管這很不禮貌。
我不想讓人看見哭泣後的眼睛。
交談中,時間流逝。
火車臨時停靠在一個小站,小販們在窗外兜售零食飲料。
一個極老的婆婆向旅客們討要著空的飲料瓶,衣衫破舊,步履蹣跚。
從背包裡翻出食物,挑了些適合的糕點給她。
他專注的凝視了我一會,眼神忽然異常的溫柔,掏出50元鈔票給了老人。
望著老婆婆遠去的背影,有些心酸。
始終這樣的孤單下去,多年以後,我是不是也會老得這麼淒涼?
似乎又陷入各自的心事,我們再次靜默。
又想抽煙了。
車廂的盡頭,他跟隨而至。
依舊各自倚靠著車廂,懶散的姿勢,沉默時,仿佛可以聽見煙草安靜燃燒的聲音。
彼此唇中噴出的煙霧升騰,變幻,飄散,交織成虛擬的圖畫。
它們之間的距離為0。
而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依然是15米。
他的眼神,不再那樣冷漠,有微微的笑意。
他的唇,鮮潤飽滿,誘人想親口勿……
我的手指,依然在玻璃窗上劃著圈。
我知道,我們很快就要分開。
自此各西東。
如果,他靠近一些……
半個小時後,火車將我帶到了目的地——邵陽。
他也在這裡下車,轉換別的車次繼續旅行。
下了車,風很大,掀落了我的帽子。
他拾起,拿在手裡,一臉的猶豫,似乎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看著我,溫柔的將帽子罩上我淩亂的發。
手指輕撫過我的麵頰。
他的手,很溫暖。
此時,我們之間的距離為0。
我笑了,終於摘下墨鏡,直視他的眼:「再見,陌生人。」
旋即轉身離去。
我沒有回頭,也不會回頭。
隻留一個背影。
或許,他會記得我。
淚水洗過的眼清澈澄靜,剎那間綻放的笑,擊中你心。
即使,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