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間奏3(1 / 2)
晚上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變小的跡象。
在楊銘明的死纏爛打下,牧白黎也懶得再打車回去,於是答應留宿。
結果陪楊銘明熬夜打遊戲到兩點,在楊銘明又一次「最後一把」的期待眼神中,牧白黎直接把他打暈,扔回房間,自己去了隔壁客房睡覺。
早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暴雨不知何時停了。
窗玻璃上覆上一層濃濃白霧,擦去霧氣後,外麵明媚的陽光猛然照入,刺得眼睛生理性不適。
昨天還是下得稀裡嘩啦的暴雨,今天就出了大太陽。看天氣預報說近兩天都是暴雨,天氣變化的太快了。
牧白黎重新拉起客廳的窗簾,視滿客廳的黑液如無物,準備前往廚房間倒杯水。
他一腳跨出,前方地麵的黑液飛速移開,空出位置給牧白黎下腳,也就導致雖然客廳地麵被黑液占的滿滿的,但絲毫沒影響牧白黎的移動。
廚房裡還有點剩飯,昨晚楊阿姨回來一趟,燒了點飯餐就又走了。
全程沒見著另一位家長的影子。
昨晚問了楊銘明才知道,原來他爸媽都搬出去住了,說是還不習慣他現在的樣子。
「也正常啦,我現在這狀態也說不好,雖然沒什麼攻擊傾向,但看起來還挺可怕的對吧?反正這樣也挺好,我也怕哪天一起床,發現我媽被我嚇死了。至於我爸……算了,他有借口出去浪可開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楊銘明一邊叼著棒棒糖一邊舉著手機和牧白黎聯機打比賽,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很正常,沒有一點傷心的痕跡,甚至情緒還不如遊戲中多搶一個人頭來得激烈。
牧白黎意識到楊銘明還是受到了些影響,但卻無法分辨到底是哪方麵的變化,於是暫時壓下不安,準備平日多觀察觀察。
給自己倒完熱水後,牧白黎捧著杯子坐在客廳沙發上等齊斯書過來接他。
腳邊的黑液冒著泡,嘰裡咕嚕似乎說些什麼,不時伸出觸須戳戳牧白黎的小腿,見牧白黎沒有製止後,乾脆直接扒拉褲腿布料。
牧白黎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了眼幾乎把自己小腿覆蓋住的黑液,又抬頭看了眼楊銘明緊閉的房門,稍作猶豫後,還是將能量順著皮膚散出。
四周的黑液頓時往牧白黎的方向湧來,卻隻是在小腿邊擠得越來越高,然後軟趴趴地蓋在腿上,極為溫順,像是一條冰涼的黑色毯子。
牧白黎假裝什麼也沒做地繼續刷手機。
就在這時,
「完蛋!我又起晚了!」從某間屋子裡發出驚人的慘叫,然後房門啪地被打開,有個人影沖了出來。
「牧小黎牧小黎!那些黑色的鬼東西是不是又跑客廳去了?」
牧白黎望了眼幾乎把整張客廳地板全覆蓋的黑色液體,又看了看從房間裡沖出來的楊銘明。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麵色平靜地開口,「還行,勉強有個人樣。」
楊銘明:「……啊啊啊!!!」
牧白黎一邊看著楊明明手忙腳亂地追那些黑液跑,一邊悠閒地喝水,癱在他腿上的那張黑毯咕嚕咕嚕順著布料流下去,然後嗖的一下滑到沙發底下。
電話鈴聲響起,是齊斯書打來的,說他到小區外了。
在楊銘明的怪叫背景聲中,牧白黎回了句「五分鍾內到」。
然後起身,和開始凝聚恢復人形的楊銘明簡單說了聲,準備出門離開。
楊銘明在後邊的聲音幾乎堪稱淒涼:「我想吃燒烤——」
「中午給你帶。」
「嗷!好耶!」
齊斯書的車挺好認的,小區門口就他一輛紅白相間的,貼了幾條英文,還鑲了金邊。
乍一看,風格混搭,但又說不上來的帶感。
剛一靠近,牧白黎就打了個噴嚏,捏著鼻子問:「你昨天去批發死魚了?」
「……上車。」
牧白黎感受一下,覺得前座味道不是很沖,於是打開了前麵的車門。
車裡窗都開著,但顯然味道還是很重,齊斯書滿臉煩躁,指節不斷敲打方向盤。
「昨晚在公路上搭了個人,說是坐過站打不到車隻能往回走,結果是附近墓地爬出來的活死人,我用了點手段讓他重新安靜下來,還花時間把他埋回去。結果那腐臭味好像把車子醃入味了,明明我噴了好多香水」
牧白黎陷入漫長的沉默,這一句話的信息量可真大的。
「換輛車吧。」牧白黎冷靜表示。
齊斯書也很冷靜,「這車是我表哥的。」
牧白黎懂了,「那你慘了。」
「……」
「草。」
大概半小時後抵達目的地,下車的時候牧白黎差點覺得自己快憋死了,他連忙走遠點呼吸新鮮空氣。
齊斯書拿著一份文件走過來,眉頭緊縮,「文件好像也有味了……」
他有些苦惱會不會被護工扔出來,但好在老先生對此不是很在意,隻是調侃了一句。
「是去批發鯡魚罐頭了嗎?」
「……不是,而且正常人誰會吃那東西啊。」
齊斯書皺起眉,「說起來,聽林姐說您最近在偷偷躲在被子裡熬夜看報告?還偷吃零嘴?醫生不是建議您……」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先生趕出去了,嫌他囉嗦。
老先生氣呼呼地拍打床沿,「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嗎?一個個的就會羅裡吧嗦,比我這個老年人話還多,啊呸呸呸。」
說著,老先生又把病房裡其他人也趕了出去。
起初那些人還不同意,然後老先生開始生氣,瘋狂咳嗽,等到那些人無奈之下離開後,老先生立刻停止咳嗽,打開保溫杯喝口水,一臉祥和。
「房間裡清淨多了,真舒服。」老先生感慨。
牧白黎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病床上的這位老人身上。老先生年紀挺大了,白發蒼蒼,渾身很瘦,骨頭清晰可見,但精氣神很足,眼裡有光。
「小同學啊,我聽說過你的事了。」
老先生嘆氣,搖搖頭。
牧白黎心下一沉,緊接著就聽到老先生又說:
「你平時成績這麼好,怎麼一到期中考、期末考就考成那樣啊?是太緊張了,還是故意藏拙?我看你現在模樣,肯定不會是前者,那就是故意的?我和你講這要不得的!多少人藏著藏著就沒了?還有baba……」
牧白黎大腦瞬間放空,莫名感受到來自常年被班導叫過去談話的壓迫感。
老先生說的口乾舌燥,一看牧白黎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在神遊,又氣又無奈。
「算了,年輕人都不大喜歡聽大道理。」老先生砸吧砸吧嘴,嘆氣,「但我還是得提醒一句。學習不會是你唯一的出路,卻應該成為你最鋒利的武器。」
牧白黎沉默了許久,「穀老,您的想法是什麼?」
老先生喜上眉梢:「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地高考,然後去上一所好大學。」
牧白黎眉頭微微皺起,「我不是指這個……」
「那應該就是那個了。」老先生扌莫著下巴,目光深沉,「我今天中午想吃紅燒肉。」
「……死心吧,醫生大概率不會同意的。而且我指的也不是這個,而是關於未來的我會成為暴君那事。」
老先生詫異地看向牧白黎,「這怎麼了?你現在又不是那樣子。」
牧白黎有種被噎住的感覺,無奈嘆氣,「您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老先生樂嗬嗬地笑,也不裝傻了,「小同學,你倒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直白地和你說一句,隻要你的立場不變,那麼我的想法就不會變,而我的想法,也就代表了國家的態度。」
「我不認為你會成為那個未來裡的暴君。因此對於已發生的事,我得向你表示歉意,那些組員都已經受到相應處罰。作為補償,我們會盡力滿足你的願望……聽小齊說你想要個大房子?有想好住哪裡了嗎~」
說到後來,老先生的語氣再次歡快起來。
「……」
沒得到回應,老先生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緊接著不知想到什麼,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很輕,又莫名帶有某種力量。
「小同學,我不太清楚你在顧慮些什麼,但我得說,不要把事情想象的那麼復雜,也不要去看那麼遠的未來。我們這片土地,她溫柔沉默,卻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堅強、強大。」
「我們會以最壞的結果去準備防禦工作,也該以最樂觀的心態去迎來明天。」
「未來的那個暴君帶來永夜,而[白晝]則代表我們的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