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交融(2 / 2)
……蝴蝶就是他的眼睛。
藤丸立夏突然感到難過,他意識到一件事,眼前這個人、鬼殺隊的當主產屋敷耀哉,他大概快要死了。
「我是……藤丸立夏。」少年說著話,帶著奇異的抑揚和停頓,每一次吐字之間的間隙,都像是一場祭奠舊日的哭泣。
不隻是產屋敷耀哉,還有更多的人。
這時候站在此間庭院的絕大多數,都是如此。蝴蝶紛紛揚揚的飛過,蓋過一雙又一雙美麗的眼睛。
「這個不太愛說話的孩子是太宰治……所以……什麼都可以和我說,這就可以了。」
『他們終將逝去。』安洛先。
序列52的魔神安洛先,人們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死亡。
『永恆年輕。』毛莫。
魔神回答了關於魂靈和死亡,至此一切迷亂消融進紫藤花之中,隻有偶爾的蝶色錯覺一樣的馳過。
突如其來的難過,隻因初見即是死亡。
立夏能清晰感受到這位鬼殺隊當主身上所傳遞的溫暖平和,對生命無比簡單的愛著。
他說話時的聲音太過溫柔,仿佛連直視都是一場褻瀆,何況死亡。
片刻後,立夏才在對方耐心的引導下抬起頭,去直視那張曾經雋秀的臉。
「你不要怕。」產屋敷耀哉說「這隻是詛咒。」
縱使大麵積的烙著燙傷般的疤痕,他五官的輪廓仍然難掩健康時的出彩,有一雙形狀好看的眼睛,隻是被白翳覆蓋著。
無法視物令生活不再便利,鬼殺隊當主的一雙兒女正在他身側小心扶持。
這樣的狀態,被其本人形容為『隻是詛咒』。
立夏的喉嚨處有著明顯經傳不暢的滯澀,他說不出什麼,也不能說。
雖然看不到,對方像是切身所見立夏的難處,很親切的招手示意立夏和太宰一起坐在廊下。
鬼殺隊的柱們有些離開,有些還在,他們被無聲的注視著,卻並沒有惡意。
……被照顧了。
產屋敷耀哉是個很好的人,身體上的原因令他有很多東西不能吃,譬如不能吃點心。
但他會讓立夏和太宰治吃點心,也會塞給被他稱為『孩子』的柱和隱。
產屋敷耀哉看起來過得很好,生活平穩……因為他不悲傷,所以立夏感到難過。
他沒有說很多其他的事,沒有問立夏在吉原時展現出的一手禮裝卡牌,和太宰治毫不掩飾的違和感。
隻是有著,似乎知道一些真相的平靜,而就算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地方,也在點心逐漸變少,快要告別時有了答案。
「內子是神道側的女兒。」男人手裡捧著茶杯,「產屋敷家的血脈在千年前出了一個鬼舞辻無慘後便迎來了天罰,隻有與神道的女兒共結連理才能將產屋敷一族延續下去。」
但產屋敷的故事並不是著重點,著重點是有著神道血脈的天音。
――「這份血脈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到一些東西。」
立夏看到幻視裡的蝴蝶再次飛起,鳴震翼翅,大朵大朵鋪延開稠艷的色調。
「昔者……」
神道的女兒似有所知,與時一同抬目,清冽過蝶影的碎片,描紅的唇逸出夢蝶的傳說。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
到底是人在夢裡成為蝴蝶,或者蝴蝶成為人類。
過去是現實,還是現實是過去……交錯迷亂的時間,一場大正年代的大夢,一切都還不到應該醒來的時候。
這是歷史的投映,可對於在這個時代活過的人而言,一切都是真實,是正在發生。
「你們來自未來,對吧……啊啊,不要緊張。」麵帶詛咒疤痕的青年溫聲安撫「不會發生任何事。」
於是[正傳]裡絕不會上映的一幕出現了,帶著詭異的安沉,沒有危險,隻是溫暖。
「在那時候,你們還好嗎?」
大正時代的鬼殺隊當主,問著『你們』,實則詢問著人類。
他問未來怎麼樣,在那時候的世界裡還有沒有鬼,晚上怎麼樣,人們生活的又怎麼樣。
麵對一乾問題,立夏通通都在笑著。
――答「我們都很好。」
未來什麼都有,一切都好。
少年開始講述百年變遷,時代發展帶來的便利,講普及化的電車和蓬勃發展的高科技產業,人們越來越方便的生活。
講夜晚的新宿和銀座,年輕的男男女女在燈紅酒綠裡穿過,人流如潮水,什麼都很豐富,隻是再沒有了鬼的蹤跡。
報紙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因為報紙的誕生讓所有人都有了了解社會的渠道,但在百餘年後的未來裡,網絡逐漸泛用,人們開始在手機和電腦上了解新聞。
電力運用越來越廣,夜色不再可怕。
在描述的間奏裡立夏也會講到口乾,又在茶水的滋潤後繼續,所有人都目帶異色的聽著、問著。
這是本不可能的可能,過去的人了解了未來,而未來的人正見證著先代為了延續人類在隱秘裡一直以來的活動。
在夾縫裡交匯冗雜,去與未來相互了解,迸濺出奇跡的欣喜。
或許在真正的歷史裡兩者沒有任何相遇碰撞的可能,但一切都在鏡花水月的幻象之中得以滿足。
曾有人拋棄一切,為生赴死。
於是藤丸立夏突然間清晰的意識到,在自己踏上前往迦勒底的路之前,在走上拯救人類史的這條路之前。
已經有很多很多人,曾為他……為更多人,為未來而死過。
「我們人類特別好,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