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無痕(上)(1 / 2)
新乾線的鐵軌彎曲著穿過山陵,窗外的燈火漸行漸遠,本堂瑛彥依然戴著帽子遮住自己灰綠色的眼睛,防止他大腦因為接收的信息量過大而宕機。
他仰頭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追查那個和組織合作的公社社長行蹤的任務不難,但是過於瑣碎,他又不是情報人員,追查得不太順利,而且還要跟著跑幾座城市,體力消耗大得可怕,本堂瑛彥一直不喜歡這種任務。
如果不是琴酒讓他考核新人,他也不會隨意和別人搭檔。
當然,和琴酒搭檔他還是很樂意的,畢竟他可以全程扌莫魚,琴酒會完成一切。
列車車燈從四麵八方照射到乘客身上,跟無影燈似的,閉著眼睛的本堂瑛彥隻覺得視網膜上鮮紅似血,帽子都擋不住無處不在的光。
他抬起右手蓋在帽子上,遮擋住雙眼,才將他眼睛從嫣紅中拯救出來。
他又一次熱切地懷念起琴酒的保時捷或者馬甲怪的雪佛蘭,無論什麼車,隻要肯載他一程而且不開燈都可以。
可惜沒有,當他被廣播聲音吵醒時,本堂瑛彥非常失望地發現他仍然身處這個明亮的車廂。
廣播裡剛傳來列車長或者是乘務員的聲音:「親愛的乘客……」時,他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列車整個車壁上都滾動著:
[可憐的被劫持過三次的列車。]
[新乾線被劫持次數最多的列車都能被你碰上,你可真是幸運boy。]
一左一右,無聲又放肆地嘲笑他這個非洲人。
本堂瑛彥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個標簽嘲笑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必要為這個動怒。
而且,為了這個垃圾劫匪上了警視廳的通緝也沒必要,隻要沒有炸彈放在車上,他就沒什麼生命危險,可以等警視廳的人過來。
顯然,本堂瑛彥低估了他臉黑的程度。
當看見前方遠遠的車廂連接處出現[快來人啊,這裡有個炸彈!]的標簽時,他心裡不知應該作何感想。
是該說「果然如此,所有劫匪都用這一招」呢,還是該說「真大爺的一語成讖」呢?
他在心裡稍微權衡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西內」。
本堂瑛彥看向那個標簽,很好,還有三十分鍾才爆炸。以他的拆彈速度作為參考,隻要警察能在十五分鍾之內趕到就行。
他看向窗外,此時列車已經即將進站了,顯然劫匪是想和京都的警方談判。
警視廳反應還是很迅速的,列車剛進站本堂瑛彥就看見站台上已經沒有乘客了。
全是穿著製服的警察。
坦白說,他有點緊張,就像老鼠見到貓會緊張一樣。
他目光掃過站台,標簽迫不及待地一個接一個蹦出來,什麼[今晚和女朋友的約會又要泡湯了],什麼[暗戀警花卻永遠不可能成功的可憐男人]。
以及[所有男同事的頭號死敵]。
最後一個標簽有意思,本堂瑛彥仔細看了兩眼,又把目光移到那位警察的臉。
然後他就明白為什麼那警察是所有男同事的死敵了,因為警察先生確實長得英俊。
雖然眼睛被一副墨鏡蓋住了,但露出的其餘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是很多女孩子夢中情人的長相。
就是臉色有些難看。不過麵對劫匪,大概沒有正常人的臉色能好看的起來。
本堂瑛彥重新閉上眼睛,調了個十分鍾的計時器,防止劫匪和警察磨磨唧唧耽誤時間,導致炸彈爆炸把全車人送上西天。
這種死法過於憋屈了。
他拉了拉帽簷,把大半張臉給遮住,想趁此機會再睡一會兒。他有預感,這麼一折騰今晚大概就別想睡覺了。
然而,本堂瑛彥不知道他的行為有多顯眼。
在全車人都惶惶不安的時候,隻有他能安心睡覺,看見警察以後還把臉給遮住了。
正常人大概都會冒出這種想法,這人是劫匪的同夥呢還是幫凶呢。
旁邊坐著的那個身上大大地寫著[集團大小姐]和[目前還是單身]標簽的女孩子害怕地問:「你還能睡得著嗎?劫匪說要把我們都炸死啊。」
本堂瑛彥睜開眼睛,默默看向大概還是國中生的女孩子,心想,這年齡單身有什麼奇怪的,乾嘛要專門標注出來。
他盡可能用禮貌的語氣回答道:「警察來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女孩子眼神帶著掩飾不住的鄙夷,低聲道:「警察來了又怎樣?劫匪一按控製器,大家都要死。」
本堂瑛彥倒是起了興趣,這個女孩子似乎對警察有些不滿,她對於劫匪的態度也相當奇怪。
很奇怪。
她似乎不在乎劫匪會不會殺死其他人,她隻在乎自己會不會被劫匪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