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1 / 2)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僅僅用「巧合」兩個字來形容,似乎還不夠貼切。
俞如琢聞言思索了一下,道:「我想我和淇奧小姐之間,應該不是『巧合』。」
他抬眸,用一種過於認真的眼神看著她。
在這樣的注視下,淇奧都莫名緊張了起來。
她看見俞如琢柔軟的嘴唇開合,語氣鄭重,緩緩道:「這應該是一種命定注定的緣分。」
淇奧:「……」
她早該知道俞如琢看起來越是認真,說出的話便越是不著調了。
「殿下。」她忍不住露出一個有些無可奈何的表情,「你看起來好多了,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越來越像。alha分化抑製劑深入注射帶來的負麵影響似乎已經消失。」
這話暗帶著一點點「諷刺」。
畢竟俞如琢應該很清楚自己給淇奧的第一印象大概是什麼樣子從頭到腳都帶著極致的散漫,而且滿口胡話、油嘴滑舌,花言巧語且不顧邏輯,大多數時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過,他並沒有半分羞憤,而是很自然地承認道:「是。雖然我之前也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恢復。但我還是好了。」
聽到這裡,淇奧已經能推測出俞如琢下一句會說什麼。
果然,她看見他又正色了幾分,開口:「淇奧小姐。你也會好起來的。」
淇奧:「」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四周很安靜,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湧向四骸。
片刻後,她勾唇笑了一下。
濃密的睫毛壓下來,那雙仿生人似的漆黑眼睛中罕見地帶上顯而易見的情緒。
「嗯。我知道我也會好起來的。」淇奧眨了眨眼睛,又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仿佛在暗示自己什麼,「都是假的。我在這個幻境中聽到的話、遇到的事情都是假的。」
俞如琢看著她,聞言,臉上又露出些許難過的神情。
他有點想伸出手揉一揉淇奧的頭發,不過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冒犯,所以並沒有動作。
淇奧輕輕吸了一口氣,一邊將手中的藥劑拔開喝了下去,一邊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光腦上。
不多時,她便將戰術寫好了。
「我盡了最大的努力。」淇奧恢復得非常迅速,「殿下,現在就算我們不能成功脫離幻境,我們的團隊也有很大概率能穩住前十五名的位置。」
聽到這話,俞如琢自然很驚喜,「真的麼?」
不過他很快便回過了神,道:「淇奧小姐,你在每一場考試都表現得非常優秀。你真的很厲害,能成為你的隊友……我覺得很幸運。」
淇奧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就不問問我究竟想了什麼辦法麼?畢竟我說的話僅僅聽起來還是不太可靠。」
俞如琢:」你是我的指揮,我完全相信你。如果淇奧小姐現在有任務要分派給我的話,我也會立刻執行。」
他說這話時,有光芒從窗戶外麵照射進來,將他的眼睛照得一閃一閃。
淇奧突然有些不敢再俞他對視下去。
她轉移了話題,伸出一隻手,「嗯殿下,你扶我起來,我們去這棟別墅轉一轉,說不定能找到破解這個幻境的方法。」
俞如琢道:「好。」
他先是下意識伸出距離淇奧更近的那隻手,又想起這隻手的手心傷得很厲害,現在也沒有止住血。於是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淇奧另一邊,穩穩扶住了她的另一隻手。
心中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淇奧覺得她被俞如琢握住的手都莫名有些發燙。
在幻境中,其他感覺並沒有受到影響,但嗅覺似乎銳減。
又或者在幻境中並沒有任何突出的氣味。
在分化的時候,淇奧隻是覺得身體上的痛覺非常真實,但並沒有聞到哪怕一點點自己信息素的氣味。
此時,她也並沒有接收到任何俞如琢的暖香氣息,盡管這種香氣往往是時刻縈繞在他四周的。
但她卻覺得此時的自己比以往更加容易因他而緊張。
淇奧有些不解,因此分心,並沒有注意到俞如琢這個奇怪的動作。
她曾經讀到過「吊橋效應」。
在整場團隊賽中,雖然淇奧依舊秉持著「能不打就不打」的原則,但仍然和俞如琢殿下共同渡過了很多危機時刻。
是因為這個嗎?
無法分辨因危機而加快的心跳,與心動的感覺。
淇奧卻分明確認此時的心異常安定。
苑先生已經離開了這裡。
淇奧和俞如琢推開門,一直一動不動站在餐桌前的米婭才動作起來。
她像是被安入電池的仿生人,一開始的動作有些滯澀,一頓一頓地把熱湯端上了餐桌。
「小姐。你起來了。今天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米婭看著淇奧,像記憶中般向她打招呼。
這話剛剛說完,別墅之外的陽光便變得更加清亮了。
更加貼近清晨。
俞如琢側眸看了一眼窗外,輕輕晃了晃淇奧的手臂,道:「這個幻境也並沒有很精致完善。」
淇奧與他對視一眼,知道對方這是在安慰她,幻境並非不可破解。
她點了點頭。
從米婭的目光便可以判斷出對方看不到俞如琢。
淇奧更加確定自己和幻境中的人事是不同的。這似乎是個顯而易見的觀點,但在她被回憶折磨得內心動搖之時,卻是很有力的反駁。
於是她直接無視了米婭,拉著俞如琢向她記憶中的書房走去。
被他們甩在身後的米婭,並沒有特別的反應。
隻是在原地逐漸僵住,恢復成了兩人將臥室門推開之前的樣子。
淇奧與俞如琢走近書房。
這裡並沒有像米婭那樣逐漸變化的過程,按照她記憶中的順序排列其中,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書桌上的還會發出「嘩啦啦」的響動,非常真實。
「這個幻境中各處的精致程度,似乎是依靠於我的記憶。」淇奧回憶起自己那個同樣精致真實的臥室,「真實存在在我記憶裡的、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會更真實。」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上前一步,抬起手,將書架最上一排的某本書拿了下來。
俞如琢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紙質書。
他有些震撼地環視四周,直到察覺淇奧的動作才回過神來。
「小心扯到背。」俞如琢一邊扶住她,一邊問,「這些書都是淇淺上將留下來的嗎?」
淇奧輕輕「嗯」了一聲。
她並沒有多解釋,隻是有些小心地把書翻到記憶中的頁碼,她的動作很輕,夾在裡麵的照片並沒有掉下來。
這是一張淇淺與池深的合影。
第一次從書中發現這張照片的時候,淇奧還不認得站在母親身邊的女人。
應該是很久之前了。
照片上的淇淺很溫柔,但神色中帶著一絲拘謹,池深站在她身邊,笑得有幾分張揚,下巴也微微抬著,難掩傲氣,與她現在溫和的氣質大相徑庭。
淇奧看向照片的下方。
幻境中,那裡變得有些模糊。
她蹙眉,努力地回想,這個依照她記憶建立的幻境中的物品果然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她看清了。
母親手腕上帶著一個羽翼附甲,和現在她手上的這個幾乎一模一樣。
白和紅兩種顏色在淇奧眼中交替。
由於記憶的缺失,她一時無法確認母親手術帶著的羽翼附甲究竟是哪種顏色。
「你在看什麼?」俞如琢靠近了一點點,「淇奧小姐,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地方嗎?」
淇奧抿了下唇。
她猶豫了幾秒,然後才問道:「殿下,你知道有什麼武器會變換紅白兩種顏色嗎?而且,這種武器和不死鳥一族有很大的關係。」
聞言,俞如琢斂眸思索。
「我沒有聽說過有這種武器,但是確實有一種有關不死鳥的傳說,和紅、白兩色有關。」
「不死鳥通身羽毛的數量是有限的,在脫落的時候會失去顏色,它們會把脫落的羽毛收集起來,直到遇到更強大的雄性不死鳥,羽毛的顏色便會恢復,插入皮肉,便能重新裝飾它們的外表。」
「野生不死鳥是絕對的父權係生活,它們都很慕強,就連自己身上的羽毛都隻承認更強大的雄性。而這隻最強大的雄性會成為族群的神,可以命令族人哪怕是奪取它的生命。」
「不死鳥的基因很受人垂涎,但與人類的適配度很低。蘇裡德技術被廣泛應用的那個時代,不死鳥便被大肆捕捉,很多年前已經滅絕了。所以這些傳說非常久遠,也很晦澀,知道人很少,更加不能保證真實性。」
淇奧扌莫了扌莫自己手腕上的羽翼附甲。
通過裡安基曾經說過的新希望,再結合上殿下講述的這個「傳說」,似乎可以推斷出什麼。
她將照片翻了過來,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
那裡果然隱隱浮現出一行字跡。
「贈羽於長官」
「相信你就是我敬仰的父神」
淇奧再次將照片翻到正麵。
母親手腕上帶著的羽翼附甲變成了紅色。
從淇家與池家過往通婚的情況來看,白天鵝與不死鳥的血脈似乎很是相近。
難道,母親,作為當時池深的長官、榜樣,被她認定為「族群的神」了麼?
不死鳥族群是父權社會。
如果真的按照傳說來講,那就算淇奧得到了這個「可以命令族人放棄生命」的武器,似乎也不能發揮它的作用。
她是一個女oga。
和「父神」的要求完全相反。
就像是帝國的法律一樣,她並不被承認。
沒有「繼承」的權利。
……這是不是羽翼附甲變成了純白色,而淇奧也根本沒有辦法駕馭這附甲的原因?
淇奧將照片重新放進書裡。
她踮起腳,把書放回書架上,盡管知道這裡隻是幻境,她的動作仍然小心翼翼。
她的臉上是更加惆悵的表情。
從裡安基那裡得知的信息,似乎也沒什麼用了。
沒什麼新意的是,這件事依舊是因為她的性別。
她覺得自己僅僅是站著也十分費力。
於是便用另一隻手扶住書架,緩慢地蹲了下去。
「淇奧小姐……」
俞如琢蹲在她身邊,「怎麼了?」
淇奧搖了搖頭。
沒有開口說話。
俞如琢維持著側頭看她的動作。
他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嗎?」
「我想,無法忘記的經歷,大概可以分為兩種,要麼是極大的喜悅,要麼是極大的驚懼現在困住我們的幻境顯然不是你的什麼愉快回憶。」他慢慢說著自己的想法,「李不言說,打破幻境的關鍵是跳出被這件經歷影響的情緒,所以淇奧小姐應該想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雖然幻境中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給了淇奧接二連三的打擊,但她仍然沒有放棄打破它的渴望。
聽到俞如琢這樣的分析,她的思緒很快便被吸引住了。
淇奧微微蹙眉,重復著俞如琢的話,「我在害怕什麼」
「你別著急,可以慢慢想。」俞如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腦,「幻境中的時間流速似乎和現實中不太一樣,距離淇奧小姐你一開始說的25分鍾,還剩下10分鍾。」
聞言,淇奧眼睛一亮。
她有些驚喜,「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們隻花費了十五分鍾嗎?」
俞如琢輕輕「嗯」了一聲。
這話無疑給了淇奧很大的信心。
她原本以為已經沒有可能在空間封鎖堅持不住之前離開這裡了。
心安定下來之後,淇奧的注意力便變得更加集中了起來。
「我害怕我害怕的是」
這對於淇奧來說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她一直是個習慣於自己審視的人
她很容易便回憶起了自己之前的情緒,「在我剛剛分化成oga的時候其實我是很絕望的。」
「我清楚地認識到不管分化的結果是什麼,我都應該可以做好我自己。但是事實與道理違背。我很矛盾,又無法妥協於現狀。」
」還好父親帶來了可以改變信息素種類的藥劑,我才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我一直在思索,如果沒有這種藥呢,我要怎麼辦?」
說到此處,淇奧側過頭,看向窗外的世界。
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飄遠,「我的逃離、我在首都星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都歸結於我很幸運。與我的想法無關,甚至與這個世界的法則相悖。」
話音剛落,俞如琢便握住了她的手。
淇奧以為對方是在安慰她,轉過頭,正想對他微笑。
卻在下一秒就被俞如琢拉了起來。
他拉著淇奧的手,帶著她跑回她的臥室。
動作沒有一絲停頓,直奔那扇窗戶而去那裡的空間封鎖已經被他融化了出了一個破口。
淇奧瞳仁巨震,被這麼突然的動作驚得不輕。
「殿下?!」
破口有一點小,俞如琢側過身,將她虛虛抱住。
他向下看了一眼,然後用那雙金燦燦的眼睛看向淇奧,道:「淇奧小姐,記得張開翅膀。」
淇奧:「!」
俞如琢的尾音飄在風中。
兩個人已經側著身子跳了下去。
墜落的感覺激發淇奧的本能,她的兩隻天鵝羽翼瞬間張開。
黑色鵝絨漫天飄飛。
這棟別墅非常高。
幾乎觸及空中雲梯。
淇奧隻好將俞如琢緊緊摟在懷裡,下意識斥責道:「殿下,你瘋了嗎?」
雙翼扇動著,兩人在一個高度上停了下來。
俞如琢這才能抬起頭,再次與她對視。
他的表情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卻又很高興,笑著,露出兩顆虎牙,「淇奧小姐,我們出來了。」
淇奧:「」
俞如琢又有點擔憂地詢問,「你脊背上的傷會不會很疼?我隻是想比起忍受疼痛,你應該會更想打破這個幻境。」
「確實是這樣,但你也不應該這樣」
淇奧有些脫力,察覺到七殿下似乎向下滑動了些許,於是她咬牙,又用了點力氣。
兩個人貼得更近了。
俞如琢終於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有點疼。
他腹部與月匈口上的傷並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