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蕭瑾的嗓音回盪在殿外,久久不散。
那聲音氣壯山河,絲毫不像一個將死之人能夠發出來的。
禦書房內,太監聽見這道聲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執拂塵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抖。
不止是太監,就連停在黃瓦上的鳥雀,此時也嘰嘰喳喳地逃走了。
由於突生變故,最後一下弄弦,難免變了調。
琵琶女們回過神來,急忙撂了手中琵琶,跟著太監一起惶惶然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這時,坐在另一張座椅上的四皇子才慢悠悠起身。
他和齊皇的關係最為親密,於是從容跪地,噙著笑說:「三哥向來都是這樣的性子,直來直去慣了,父皇息怒。」
他已經為蕭瑾求了情,至於齊皇怒不怒,便與他無關了。
禦書房的牆壁上掛了一幅紙帖。
字跡倒是遒勁有力,隻是紙帖下方,坐在椅子上的帝王麵色卻極為難看。
蕭策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一直當得很憋屈。
齊國百姓對太子贊不絕口,卻對自己的統治頗有微詞。這也就罷了,如今連蕭瑾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與他叫板。
成何體統。
齊皇當即沉下臉色,對禦前太監說:「去請燕王進來!」
太監麵色煞白,諾諾應聲,疾步跑了出去。
四皇子蕭逸跪在地毯上,暗道蕭瑾真是會挑時機。
他正愁該使出什麼法子,才能讓齊皇重重責罰此人,結果蕭瑾自己就撞上門來了。
兩名琵琶女跪在旁側,額頭緊貼著地麵,大氣都不敢出。半晌過後,她們依稀聽見木質車輪碾過地毯的聲音。
待到車輪滾動聲停下時,似乎有人咳嗽了兩下。
琵琶女知道此人多半便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於是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瞟了一眼。
剛瞧見那人的臉龐,就不敢再看了。
心裡卻想著,燕王殿下實在生得很好看。隻看皮相倒也不太像男子,白淨秀氣,一段眉眼淡漠寡情得很。
隻是在傳聞中,燕王生性暴戾、飛揚跋扈。
便是戰功赫赫,在大齊也不得民心。
被眾人視線聚焦的蕭瑾卻根本不慌。
她絲毫不關心在座的諸位爽不爽,反正剛剛嚎那一嗓子,她自己是舒爽至極。
蕭瑾好整以暇地坐在輪椅上,與楚韶一起向齊皇作揖行禮:「兒臣蕭瑾攜王妃楚韶,拜見父皇。」
話音剛落,禦書房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管是真蕭瑾還是假蕭瑾,似乎都具有快速冷場的天賦。波及範圍之大,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無一幸免。
齊皇其實是有些憤怒的。
他有五個兒子,有的不成器,有的卻太成器。
看著蕭瑾,齊皇實在不知道該把此人劃分在哪一類。
說蕭瑾成器呢,的確也挺成器。
年紀輕輕便封了燕王,官拜從二品鎮國大將軍,為齊國立下了不少功勞。
說蕭瑾不成器,確實也不太成器。
時常做出驚世駭俗之舉,說去打堯國便叫嚷著出征,想搶親就直接去搶。
剛剛在禦書房外,還故意高聲大叫給他找難堪,實在讓他壓抑不住心中怒火。
齊皇麵色難看,本欲打算訓斥蕭瑾。
隻是當他看見蕭瑾坐在輪椅上,皺眉咳嗽時,卻有些於心不忍。
更別說黑裘加身,襯得那張臉越發慘白。
一想到他的兒子都快病死了,心中怒火突然就消減了些。
齊皇壓抑住怒氣,正準備說一聲「免禮」。
誰知跪在地毯上的四皇子突然站起身,笑著對蕭瑾作揖:「恭喜三哥。」
蕭瑾遲遲不作回應,隻是掏出錦帕,自顧自地咳嗽。
雪白的帕子裹不住血,手上的墨玉板指都沾上了深重的紅。
咳完之後,她才展開眉,慢條斯理地問四皇子:「四弟,不知何喜之有?」
聲音很輕,恰到好處地給齊皇賣了個慘。
四皇子笑望著蕭瑾:「喜事有兩樁。一是臣弟想著三哥方才聲如洪鍾,看來身體應當是大好了。這第二喜呢,自然是慶賀三哥新婚燕爾,春風得意了。」
蕭瑾差點被整笑了。酸,實在是酸。
她也學著四皇子拱手作揖,淡淡地說:「四弟言重了,你我本是手足,同喜同喜。」
一個麵色發白,一個頭頂冒綠,的確是天大的喜事。
四皇子頓時斂了笑容。他本想刺蕭瑾兩句,好讓此人在齊皇麵前發作。
誰知對方不僅不發作,還順著他的話刺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