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鮮血沿著肌膚流下。
從刀刃劃傷的地方綻開,像是斷裂的白壁。
長而筆直的縫隙是決堤的壩,鮮血蜿蜒流淌,順著手腕垂落的弧度,漫過冷寂的雪地。
楚韶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說話。
實際上她的心髒跳得很快。
快到她目所能及的全部,似乎都交織著鮮紅和潔白。她幾乎快要分辨不清自己的情緒到底充斥著愉悅,還是無端的悵然。
耳畔又響起了那段模糊不清的歌謠。
腳下像是踩著柔軟的絲綢,無須費力便能被興奮包裹。但雙足陷入其中,卻又被濕潤的鮮血浸染,迷失了最初獲得的快感。
楚韶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愉悅,又是因何而悲傷。
她隻是任由身體墜落、沉淪,直到一道極為隱忍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不要過來。」
跌落的失重感驟然消失。
楚韶回過神來,神情還有些恍惚。
因為她正蹲在蕭瑾的身前,緊握著對方的手腕。
掌心圈住的體溫燙得有些不正常,甚至比蕭瑾偏過頭輕輕吐出的氣息更為灼熱。
著陸之後,一切再度變得十分清晰。
楚韶甚至能看見那片蒼白肌膚漫起的一絲薄紅,以及蕭瑾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那些血管如同生長在海底的水草,在漲潮時肆意蔓延,但軀體卻纖細脆弱。
被她握於手中之時,隻需要稍稍一使力,便能輕易扼斷生命。
很好看,也足以讓她注視良久,並且由衷地感到愉悅。
楚韶一向喜歡脆弱又漂亮的東西,這不足為奇。
隻是她沒想到,當她握住蕭瑾的手腕之時,心髒的震顫幾乎快要淹沒自己的呼吸聲。
她知道自己渴望看到什麼。她想看見堅固美麗的東西變得破碎,化為隨風飄飛的齏粉。
同時她也想引誘負隅頑抗之人,讓對方認輸,放棄曾經所堅守的一切。
楚韶一直很相信自己。
因為她想去做什麼,那麼就一定會去做什麼。
另一邊,蕭瑾給了自己一刀過後,她的神智的確暫時回了籠。
她砍胳膊的理由很簡單。
雖然身處狗血世界,終究逃不過經典下藥梗,但她也絕不輕易認輸。
先前進入皇子府時,蕭瑾考慮到萬一楚韶真的把四皇子給弄殘了,事情恐怕很難收場。
有這個前提條件存在,老張進去無異於送死。
雙重因素疊加,最終她選擇了孤身進入大廳。不過她其實也並非孤身一人,因為她另有布置,十分明智地留了一手。
那就是——派老張去藏錦巷找蘇檀。
蕭瑾當時心想,如果她進去以後能夠控製住楚韶、再加上蘇檀趕到現場的話,應該還能續一續四皇子的命。
再不濟,他也不至於嗝屁。
結果沒想到全員活蹦亂跳,被誤傷的終究隻有她一個人罷了。
此時蕭瑾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無妄之災,覺得她真的很冤,冤得要死。
身體緊貼著樹乾,雖然她能感受到冷風正在往傷口裡灌,神智已經清醒了許多。
但奈何合歡散的藥效太猛,她仍然不自覺地想往楚韶那邊靠。
如果不是蕭瑾瘋狂地對自己進行著心理暗示,恐怕早就壓抑不住,貼上楚韶了。
隻是真跟死神貼貼,蕭瑾覺得還是算了。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明白普通人根本消受不住這樣的福氣。
然而事實證明,蕭瑾一個人克製是沒用的。
因為楚韶顯然不懂什麼叫做「克製」。
蕭瑾知道自己體溫燙得嚇人,現在的狀態肯定也很狼狽。所以她一邊喘氣,一邊顫抖著和冰涼的樹乾貼貼。
好不容易通過物理降溫穩定了心神,誰知死神再次向她伸出了魔爪。
往常在室內,楚韶的體溫算不上冷。但擱在下雪天,對方的掌心卻很涼。
隻是被楚韶輕輕觸碰了一下,蕭瑾就如同著了火的兔子,開始炸毛了。
如果不是雙腿盡廢,估計會直接跳起來。
她頭皮發麻,按捺住想要靠近楚韶的欲望,試圖甩開對方的手。
奈何合歡散實乃神藥。
這藥不僅對蕭瑾進行了精神打擊,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削弱了她的戰鬥力。
她這一下沒甩開就算了,而且力道極輕。
襯著那一張透出薄紅的臉,反倒更像是在撒嬌調情。
「……」
蕭瑾皺緊了眉頭,覺得她這輩子就沒這麼丟臉過。
然而她確實難以抑製身體的發顫。
張開嘴唇,根本呼吸不到能讓她平靜的冷空氣,腦子裡全是空白。
最可怕的是,當楚韶像是瞎了一樣對她的抗拒視而不見,反倒垂眸緊攥住她的手腕時——蕭瑾腦海裡的空白瞬間被另一種荒謬的想法給占據了。
她大概是被藥瘋了,才會在腦子裡幻想自己貼近楚韶的畫麵。
蕭瑾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種柔軟的觸感。
如同枕在涼滑的寒床上,每一片領域都是她所迫切需求的。
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捧住楚韶的臉頰,用乾燥滾燙的嘴唇貼上對方的肌膚。如同沸水澆於冰雪之上,牢不可破的謊言將從最表層開始瓦解。
她們共同沉淪、一起融化,交換著嘴唇和擁口勿,一寸一寸地消解血液裡沸騰的渴求。
她可以裝作一無所知地剝開楚韶沾滿鬆香的衣袍,同時卸下全部防備和偽裝,邀請對方揭開真相,享用這具身體最大的秘密。
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她現在是燕王蕭瑾,就算被藥死了,也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
麵對楚韶,蕭瑾堅守著自己最後的防線,始終以「嗬嗬」二字應對一切。
藥在身上,美人也就在眼前,她卻能夠違背本能的欲望,對楚韶說:「不要過來。」
這是蕭瑾最後的倔強。
等蘇檀。
死等蘇檀。
不要妥協,妥協就會敗北。
不要輕易對合歡散認輸,認輸就會成為病嬌的玩物。
饒是蕭瑾的決心如此堅定,但她也實在沒想到,楚韶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如果她的腿還能動,此時被楚韶這樣對待,恐怕會用盡全力掙紮。
然而她的雙腿廢了。現在她隻能勉強睜開眼皮,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韶埋下頭,口勿上了自己胳膊上的傷口。
腦子裡的弦,「嘣」地一聲就斷了。
這是什麼變態趣味。
楚韶的嘴唇濕潤而冰涼,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待到她輕而溫柔地觸碰到蕭瑾的傷口時,痛感和撫慰的快感一並而來。
蕭瑾幾乎下意識地喘了一聲,若不是理智尚存,差點就脫口而出一句國粹。
好不容易克製住了想罵人的沖動。
此時蕭瑾中了合歡散,根本喘不過氣,隻能厲聲警告道:「不要靠近本王……」
她的尾音都有些發顫,畢竟再過來,就真的會變得不幸了。
奈何楚韶已經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她和蕭瑾的想法一樣,為了達成所期望的目標,她會不擇手段地去實現。
楚韶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警告。
她低下頭,眼睫輕輕顫動,掩住了眸中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