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大令王朝第一百三十二年。
遠在西北寒地的王家村。
此處終年寒冷,天上的日頭無精打采的,嗬一口氣都是白的。
陸寶兒手裡抱著一堆漿洗的衣物,往河邊走去。
土路兩邊的雜草,掩不住陸寶兒纖細的身形。衣裳穿在身上,裹了好多層,可還是窈窕。
舊衣裳洗得顏色發白了,瞧著卻半點沒減損少女容顏。
少女頭發烏黑,臉盤子卻白白的,是瓜子臉,眼睛卻是細長的,有些媚。唇紅紅的,沒塗胭脂,卻天然就是這種嬌柔的顏色。
她從頭到腳都精致,唯獨端著木盆的兩隻手,看著有些紅腫,甚至細看能發現許多粗糲的小口子——一瞧便是因為常年做事惹出來的痕跡。
和這副嬌弱艷麗的模樣,不太匹配。
路上遇見她的人,都要開口招呼。
「寶兒,你熬出頭了,世文這次回來,若是能中,那就是舉人老爺啦!」
趙世文此次參加秋闈,是整個王家村都知道的事兒。
秀才讀書多年,不聞窗外事,平日裡也有幾分傲氣在身上。此次秋闈的結果,也是王家村眾人都期待的。
自然,這些期待裡,有些是真心盼著村裡能出一個舉人。有些則是盼著趙世文出醜。
趙家在王家村裡的風評,可不好。
陸寶兒聽到村裡的嬸子說趙世文將來是舉人老爺,不由笑了笑,模樣有些羞澀。
她容貌其實有些過於嬌艷,可身上那股子單純氣還在,導致村裡的大娘,都對陸寶兒印象不錯。
見她這樣一笑,驚艷過後,又看見她大冬天還要出來洗衣裳,忍不住道。
「寶兒,你可得歇著點,我跟你說啊,男人那是會慣壞的。你還沒進門,就忙這忙那,這般賢惠了,回頭容易受欺負。」
「這活兒,該乾的,還是讓你趙世文他老娘去乾。就算要你去洗,在院子裡燒點熱水來不行?非得大冷天老遠的跑出來?」
一個村裡頭許多大娘,都是看著陸寶兒長大的,知道這丫頭可憐。爹娘去得早,隻留下了這麼一門娃娃親,就撒手西去。
按說也真是命。
寶兒這副相貌,眼睛水汪汪的,皮膚又天生白皙,就跟大戶人家的養著的千金小姐一般。若是投胎好一些,投到那些個父母雙全的人家,不知道要被寵成什麼樣。
可如今卻…
陸寶兒打小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剛生下來就沒了娘,前幾年爹又走了。
雖說因為家境貧寒,平日裡吃的東西沒什麼油水,可架不住小妮子出落得好,才剛及笄,月匈口就鼓鼓囊囊的,小月要又跟楊柳似的,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別提多招人了。
也就那秀才不知道珍惜,仗著寶兒沒有娘家撐月要,平日裡總冷著個臉子。而趙世文那老娘,年輕時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從前還會裝一裝表麵功夫,可自打寶兒爹娘都沒了後,就露出了一副後娘嘴臉,也是叫人咂舌。
可憐吶。
寶兒脾氣好,省吃儉用,私底下各種找掙錢的法子,供著那趙世文讀書,從不提半點「苦」字。
還被趙世文那壞性子的老娘,成日裡磋磨著使喚。
這哪怕是對一隻乾活的牲口,也得給點吃的和休息緩一緩。
哎。
平白讓她們看了心疼寶兒。
陸寶兒聽到這些大娘掏心窩的話,小聲道:「嬸嬸,我都曉得。你們為了我好。可是…世文讀書辛苦,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其實,她聽過許多人說,世文日後若成了舉人,當了官,興許會看不上她這樣的孤女。
可是,陸寶兒不信。
從爹去世以後,她在這個世上就沒什麼親人了。世文其實背地裡待她是好的,偶爾見她餓了,還會藏一些餅子給她吃。
她和世文,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豈是旁人幾句話就能否定的。
想著這些,陸寶兒端著木盆,繼續往河邊走去。
世文這幾日應該要回來了,剛好她手裡繡的那幾幅團扇快要完工,到秀坊結了工錢,手裡就又寬裕了。
到時候可以給世文裁一身衣裳。
世文不比她,整日裡在王家村待著,也見不到什麼人。
他往來的都是讀書人,要講究體麵,可不能叫人瞧不起。
想著這些,陸寶兒心裡振奮了幾分,哪怕冬日的河水刺骨。
她用石頭敲開了冰層,依然起勁的洗著盆裡的衣裳。
…
此時,鎮上酒樓裡,趙世文正酒足飯飽,滿足的和一眾同窗走出來。
「世文兄,來日你若金榜題名了,可不能忘了我們啊。」
「此次秋闈世文兄,定然能拔得頭籌!我等自知名落孫山,可世文兄不同!」
「今日這頓飯,就算是我提前慶祝世文兄了!」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富家子弟,順勢也恭維了幾句。
被一眾學子圍在中間的趙世文,聽了這些話,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得色,一張俊朗的臉也眉飛色舞了幾分。
「好說好說。」
「我趙世文從入學到今,全靠諸位同窗關照,來日若能平步青雲,必不忘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