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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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時一邊焦急地喚著對方的名字,一邊想將人帶出來,隻是他的手剛碰上對方的手腕,就僵住了。

好冷。

比外麵的冰雪還要冷,哪怕血族的體溫會比人類低一些,也不該如此冰冷,就仿佛……死人一樣。

陸星時迅速按捺下那個可怕的念頭,洞窟裡實在太過狹窄,他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少年完好無損地從石棺裡抱出來,帶到外麵地勢開闊的地方。

這期間,那個人沒有任何反應,全程都軟綿綿地任由陸星時動作。陸星時沒有將他放到冰涼僵硬的地麵上,而是一直抱著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裡。

「小可,」陸星時坐到地上,一隻手摟著少年的身體,另一隻手輕輕觸碰著對方冰冷的臉頰,他不敢太用力,甚至連聲音都很輕很輕,小心翼翼的,「小可,我來找你了,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你想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好不好?」

懷中的少年雙目緊閉,長而濃密的睫毛黑如鴉羽,冷白的皮膚像脆弱的白瓷,他身上滿是乾涸的血跡,卻不顯得血腥狼狽,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淒美。無論陸星時怎樣呼喚,怎樣輕晃,少年始終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陸星時摟緊了懷裡的人,但他的體溫根本不足以溫暖那人冰涼的身體。他沒有去聽少年的心跳,也沒有去探對方的呼吸,更沒有去看那人不再起伏的月匈膛,他久經戰場多年,一個人的狀態到底是怎樣,他其實一眼就能看出來,甚至從揭開石棺的那刻起,他就隱約已經明白了。

但他不願意明白,他覺得自己也不應該明白——血族和人類是不同的,人類的經驗不可能適用於血族,沒有呼吸和心跳又怎麼樣?那個人說過的,血族是長生種族,他們會活得很久很久,人類的一生在他們眼中也隻是一抹轉瞬即逝的風景,就算是自己死了,這個人都還會活得好好的。

「你是不是餓了?餓到沒力氣睜開眼睛,是嗎?」陸星時強笑著,他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眼都不眨地在小臂上一劃,深可見骨的傷口中立刻噴湧出大量的鮮血。

「來,你快喝,想喝多少都可以。」他急切地將傷口湊到少年嘴邊,汩汩流淌的鮮血將兩人的衣衫都染成殷紅,「你不是最喜歡我的血了嗎?第一次見麵時你就嚷著想喝我的血了,來喝吧,把我全身的血都喝光也沒關係,你不是一直說我的血是你的夢中情血嗎?你還說血是無辜的,就算你再討厭我,也永遠不會討厭我的血,不是嗎?」

鮮血染紅了少年的嘴唇,嬌艷宛如艷麗的玫瑰,但這朵玫瑰並未綻放,它始終安安靜靜,任由流淌的血液打濕了花瓣,也沒有啟口去飲任何一滴血露。

——連最後能挽留這個人的東西,都不再有用了。

許久許久後,舉起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就像一顆終於墜入穀底的心。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來晚了,怪我用了這麼多天才找到你。」陸星時輕輕笑了笑,想用乾淨的那隻手將那人臉上的血跡擦乾,隻是他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才幫對方擦去臉頰上的血滴。

「對,你是該怪我,我真的很沒用,光是趕來的路上就用了兩天,結果人到了,還沒法進入礦井,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一個接一個被屠殺,卻什麼都做不了,等後來終於進來了,又怎麼都找不到你,明明那時你應該才剛離開,我卻怎麼找怎麼找都找不到。」

有什麼滴落下來了。

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到少年蒼白安詳的麵容上,然後順著臉頰滑落,留下一道道宛如淚痕的濕跡。

「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很厲害,我有無所不能的能力,也有隨心所欲的資本。我的能力是精神控製,隻要我想,一切都會順遂我心,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得不到的……很可笑是吧?但我真的一直這樣認為,也難怪你會討厭我,像我這種又狂妄又愚蠢的人,誰會不討厭呢。」

「可事到臨頭,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沒用。別說救你了,我甚至都沒法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你。找到你的是血細蟲,你聽說過這種蟲類嗎?它們的壽命隻有一個周,弱小到和螞蟻打架都會輸,你知道的,我一向瞧不起暗黑生物。

更何況是這種形同螻蟻的低賤蟲類,但就是它們,就是這種我曾經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小蟲子,是它們找到了你,我卻找不到,一直一直都找不到。」

多麼可笑啊。

又多麼可悲。

他自以為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最後還不如一隻弱小的螻蟻。其實答案一直都在他的腳下,是他的高傲和自負蒙蔽了他的眼。倘若換成別人,比如蘇可,一定能比他更早的找到答案。

因為那個人從來不會看輕和蔑視任何人或暗黑生物,他總是平等地對待每個人。

無論對方的身份多麼低微,實力多麼弱小,他都會尊敬和肯定對方的價值,而自己直至今日,才明白這是一個多麼可貴的品質。

「你說我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對,你說得對,何止是喜歡,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尊重一個渺小但可貴的生命,更不知道該如何好好保護一個人。對不起,小可,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全都是因為我。」

陸星時將頭埋進少年的頸窩,他再也抑製不住洶湧而來的悔恨和悲痛,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眼前一片模糊。

他想,蘇可說得對,被他喜歡的人,真的很悲慘。

他的喜歡沒有給對方帶來幸福和快樂,隻帶來了痛苦和災難。如果不是他,這個人根本不會來到極寒星,也不會出現在礦井下;如果不是他,這個人應該還在皇都過著平凡卻不普通的生活,還能像自由的鳥兒一樣在皇都的夜色中翱翔。

他明知這個人是一縷抓不住的風,還妄想將對方禁錮在自己身邊。像他這樣自私的人,怎麼配去喜歡一個人,又怎麼配得到對方的喜歡。甚至他留給對方的最後一句話,都是一句惱羞成怒的威脅。

——如果你不肯和我走,你永遠都別想再離開這裡。

他們都沒有好好道別,彼此最後的對話,竟就是這個。

更諷刺的是,這句話真的一語成讖:倘若自己永遠找不到蘇可,對方的確會一直沉睡在這座礦井之下,無人發現,無人知曉,永遠都無法再離開這裡。

他說出的不僅是一句卑鄙的威脅,還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而這個詛咒,也真的應驗了。

心髒已經疼痛到麻木,陸星時用手捂住臉,滾燙的淚從指縫間漫溢而出,他喉嚨裡發出低啞的嗚咽,回音在寂靜的礦道裡回盪,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在淒厲地低嚎。

陸星時從未這樣後悔過,也從未這樣痛苦過,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明明是自己的罪責,是自己造成的一切,為什麼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那個人卻要渾身浴血地躺在石棺中,靜靜地停止了呼吸。

不該是這樣的。這不公平。

無辜的人不該遭遇這種事,犯了錯的人才應該付出代價。

「該死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小可。」

他喃喃著,空洞的目光緩緩移向懷裡的人,就這樣看了很久很久。少年的唇色被血染得嫣紅,烏黑的發絲柔順地垂落下來,他的皮膚雖然冷而蒼白,但依然充滿韌度和彈性,除了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他看上去就僅僅像是沉睡了一般。

死寂的內心突然又燃燒起一絲希望的星火,雖然很微弱很渺茫,但陸星時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立刻牢牢緊攥著不放。

也許還有轉機的。他想。

蘇可畢竟是血族,雖然他說過血族並非真的不死之身,但也許、也許這種情況並不意味著真的死亡,而是尚存一線生機呢?

男人失焦的眼瞳中慢慢又凝聚了新的光輝,雖然這縷光輝帶著不正常的偏執和狂熱,甚至有些病態,卻是此時支撐住瀕臨崩潰的精神世界的唯一支柱。

「我會將你喚醒的。」

他用手溫柔地撫過少年冰冷的臉頰,自言自語的輕喃著,然後起身,抱著對方朝礦井外走去。

他說過要把人活著帶回去,那他就絕不會食言。

無論耗費多少時間,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哪怕是一命換一命,甚至同惡魔做交易,他都可以去做,毫不猶豫。

隻要你能醒來。——我隻要你能醒來。

作者有話說:

可崽沒那麼容易醒來,至少要折騰個幾年=。=

如果可崽一直沒有醒來,陸甜甜大概會在自己死的時候選擇與之合葬吧。等可崽醒來時,就會發現身邊有一具白骨,白骨的身體緊緊摟抱著他,至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等蘇可爬出棺材,看到墓碑後,就會知道這具白骨是誰了……

但往事已經成空,記憶的主角,早已經不在了。

↑如果這篇是悲劇虐文,這肯定就是結局了_(:3」∠)_;

不過本文不是虐文,所以放心吧,大結局肯定是和和美美的he!=v=

感謝萬千、美惠不慧、kiyia三位小天使的投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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