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雁門關外21（1 / 2）
沒料到歸沒料到,但楚藍還是時刻記著要收學生的事的。
因此她也沒有拒絕這些人，隻是說道：「我此番出來闖盪江湖本就是奉師門命想要挑些適合學我師門劍法的學生，諸位願意拜師我求之不得。這事兒不急,咱們先放一放，待英雄大會過後再談如何？」
楚藍如今是少林寺眾多英雄公認的天下第一。
其實夏存劍這些人這樣搶著開口，也是怕晚了就沒有機會了——自古武林中的那些絕頂高手、一代宗師總是行蹤飄忽不定,很難尋得到人的。
否則楚藍這樣厲害的劍法,江湖上一起啊你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的名頭？
這會兒要開英雄大會她才會出現在這裡，叫人給瞧見了。隻怕英雄大會開完了她又飄然裡去,他們除了她的姓名之外啥也不知道,又要到哪裡去尋她？
雖然大夥兒也都知道即便是說出來了,能成的幾率也不大。但試一試總是好的，萬一呢？
抱著這樣的心思開口的人,他們原以為楚藍會一口拒絕，要麼也會推脫一二，沒想到她這麼乾脆利落！直接說她入江湖就是為了收徒來的。
可把許多見了那一劍之後真正存了拜師心思的武林人士給高興壞了。
武林中可不講究什麼歲數大小的,楚藍武功這麼高,她願意收徒大夥兒都隻有高興的份兒，沒有一個覺得這姑娘太過年輕收徒是不是不靠譜的。
楚藍這麼一說,夏存劍等人對於她這麼好說話都是又驚又喜，他又一次最先搶著說道：「我聽楚姑娘的！」
其他人慢了一步，但也紛紛表態說道：「咱們也都聽楚女俠的！」
生怕態度不夠好一會兒被刷下去了。
便是其他不學劍法的人,也十分好奇楚藍的來歷。
無他,這姑娘實在太年輕、武功太高了,高得有些匪夷所思。中原武林數百年以來何曾出過這樣驚才絕艷、劍法天下無雙的少年劍客？
她不提眾人不好追問，但她一會兒要收徒了，總要說一說師門的事吧？
到了此時,好像今日上嵩山來參加英雄大會的江湖豪傑們，一多半心思都放在了楚藍身上。對於前任丐幫幫主蕭峰是不是契丹人，倒也沒有那麼在意了。
多數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大是大非。
無論蕭峰是宋人還是契丹人，他做丐幫幫主八年以來，隻除了「丐幫副幫主馬大元疑似被他所害」這件事之外，江湖上提起北喬峰，那也是人人都要交口稱贊的好男兒，頂天立地的英雄漢。
而丐幫的四大長老押著丐幫中的四個幫眾，其中更有一位長老、一個前任丐幫分舵舵主上少林來的事情大夥兒也都知道了，「馬副幫主被害另有元凶」的消息同樣不脛而走。
知道得人多得很。
如今杏子林中的始末早已在江湖上傳得人盡皆知，大夥兒都知道蕭峰被救時隻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孩罷了，後來被汪幫主等人隱藏身世，送給了兩個宋人普通老百姓收養，他們不說，他絕不可能知道自己原是契丹人。
這件事倒也不需要多的佐證了。
根據趙錢孫、智光大師等當年親歷雁門關外慘事之人的說法，汪幫主也是參與者之一，他抱回了蕭峰，又傳授他武藝、試了他三大試題後將丐幫幫主之位傳給了他。
那就說明汪幫主認可了蕭峰的人品德行。
汪幫主有沒有看錯人，蕭峰接任丐幫以來的所有行徑江湖中也是人盡皆知。
在杏子林中有人指認他為隱瞞身世殺害了丐幫副幫主馬大元之前，滿江湖隻怕也找不出一個不認同北喬峰的人。
或許會有人更偏愛氣度閒雅逍遙的武林高手，不喜歡蕭峰這樣的草莽大漢，但他的武功、品性卻是無可挑剔，人人稱頌。
今日英雄大會還沒有開始，蕭峰這邊便又加上了一大籌碼——
自稱是他妹子的楚藍。
他們若對中原武林有什麼異心，倒也不用格外多做什麼，隻要楚藍不出劍，慕容家前來圍寺的五千人馬便能夠將今日齊聚少林的英雄們盡數誅滅了。
而以蕭峰和楚藍的武功，他們要突圍出去絕不是難事。
但楚藍出劍了。
蕭峰還在天下英雄麵前製住了惡行累累的星宿老怪丁春秋！為武林除了一大害。
到了此時此刻，便是還有一部分與遼國有仇、性情偏激的人之外，還有幾個能夠堅持認為是蕭峰暗下毒手殺害了丐幫副幫主馬大元？
若他沒有害過任何人，那是不是契丹人又有什麼要緊？
蕭峰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對大宋可稱得上是有情有義，義薄雲天，絕無半點對不住大宋之處！
此刻能夠站出來指責他的人又對大宋做出過什麼值得稱道的好事了？
好幾千隻眼睛看著場中的昂藏男子，一時竟然默認無聲。
一片寂靜當中，少林寺的住持玄慈方丈上前兩步，立於眾人前方，唱了一聲佛號後，對著天下英雄朗聲說道：「今日敝寺請天下英雄前來，所為的第一件事，便是慕容老施主當年謊言誆騙於老衲，而後為防老衲尋他對質假死一事。」
眾人一片嘩然。
玄慈道：「三十年前老衲與慕容老施主交情甚篤，他傳訊與老衲，道是契丹武士欲要上少林奪取武學典籍，以作往後遼國圖謀我大宋江山的資本，事態緊急，老衲未作分辨輕信於人，終於釀成大錯。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累得眾多兄弟身死，蕭遠山蕭老施主留下一封絕筆攜了妻兒跳崖自盡之後，老衲才察覺是錯害了蕭施主一家。那時大錯已然鑄成，再是如何後悔、如何補過，也已太遲！善哉！善哉！」
最後兩聲含了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天下英雄耳聽得他在天下人麵前將此事前因後果說得清楚明白，臉上神情都是大為震驚，同樣亦有不少人在心中慨嘆玄慈不愧為少林住持、武林泰山北鬥。
人活在這世上誰都可能犯錯，但能夠坦然說出來的又有幾人？況且要在天下人麵前細說自己犯下的大錯，那更是萬中無一了。
玄慈徐徐看向慕容博說道：「老衲三十年來日日愧疚於心，不知誆騙於老衲的慕容老施主這三十年來，可有絲毫歉疚不安麼？」
慕容博猛然抬頭，哈哈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慕容博為光復祖上大業不擇手段，敢做自然敢當，沒有什麼好愧疚的。今日既然被你們擒住了，要殺要剮我一力擔著也便是了！」
慕容復驚聲說道：「爹爹！」
包不同幾人亦是失聲叫道：「家主！」
慕容博目光一一掃過天下英雄，哈哈一笑說道：「玄悲大師前去大理，我為挑起大理段氏與大宋少林紛爭殺了他。伏牛派掌門人柯百歲亦誰為我所殺！老方丈，當年我利用咱們多年的交情誆騙於你，多少理虧，你還有什麼，今日一並問了吧！我一切都直言相告。」
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
原來是伏牛派的過彥之與師叔崔百泉聽得慕容博承認是他殺了柯百歲，暴起想要殺人報仇，卻又被周圍人給攔下了。
「等他承認了所有罪行咱們再跟他算總賬！人給少林寺抓住了不怕他們跑了，兄弟你急什麼？」
崔百泉師侄二人這才被勸住了。
隻聽玄慈又問道：「你既是為了復國，那麼丐幫副幫主馬大元想必不是為你慕容家所害了？」
慕容博果然知無不言，直說道：「當然不是。老方丈你和汪幫主消息瞞得緊，我可從不知道丐幫幫主竟然是三十年前雁門關外活下來的孩子，否則，嘿嘿！」
言下之意，他要是知道了，是必定要利用來做些文章再挑起些紛爭的了。
他這毫不掩飾的惡意一時引得群情激奮，眾人皆是怒目相視。
玄慈方丈回身對天下英雄徐徐施了一禮說道：「老衲三十年前鑄成大錯造了因，今日便該償果了。玄寂師弟，玄慈三十年前誤殺好人，帶累信重於我的武林同道丟了性命，今日正該以命——」
他話還沒有說完，眾人便見一個老乞丐翻身越眾而出，站在玄慈身側麵對著眾多英雄說道：「丐幫少林向來同氣連枝，既然方丈為我丐幫問起了馬副幫主之死，我老吳這便要出來在天下英雄麵前將這事兒說個清楚明白！也好洗刷了本幫前任幫主蕭峰身世的冤屈！執法弟子，把人帶上來吧！」
丐幫執法弟子從人群當中將白世鏡、徐長老、康敏、全冠清幾人推到了群雄前方。
吳長風不管群雄神色如何，坦然說道：「我丐幫乃是萬人大幫，弟子眾多，參天大樹自然會有出現枯枝敗葉的時候，隻要及時剪除，也不會影響大樹往後繼續參天。因此我吳長風今日也不怕丟臉，惹天下英雄恥笑了！」
他一指康敏大聲說道：「這蛇蠍婦人與本幫分舵主全冠清被我丐幫一眾人捉奸在床。丐幫馬大元馬副幫主之死，正是這毒婦與她的奸夫所為！先下藥迷倒了馬副幫主，而後再下毒手，這毒婦已是認了！」
不等群雄有所反應，他已經又指向白世鏡說道：「我丐幫執法長老為這毒婦顏色所迷，夥同她殺害了馬副幫主，他也已經認了！」
白世鏡微微闔著雙眼，不知是不敢麵對天下人得知真相後的眼光，還是已經認命待死。
天下英雄麵前，康敏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此時群雄正因為丐幫長老吳長風所言覺得震驚——須知白世鏡身為丐幫執法長老，不近人情、鐵麵無私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誰能料到此人竟與兄弟妻有了奸情，這豈非是背叛了兄弟情義？令人不齒至極！
頭頂烈日昭昭，似乎正要以正陽之氣照得人心醜惡無處可藏。
場中本來十分安靜，康敏這一笑，便顯得極為引人注目。
同時，原本疑心白世鏡等人是被點了啞穴的人，這時也去了疑惑——康敏既然能夠發出聲音，那白世鏡等人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們此時不說話，不過是無話可說罷了。
康敏笑了那一聲之後，仿佛被人點了笑穴一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當然知道自己一路從信陽被關押到嵩山少林寺來，此時形容豈是狼狽二字足以言表的。她向來自負的美貌，這時也不會再有半分利用價值了。
但那又如何？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忍不住私語道：「這女人是不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嚇瘋了？」
「要麼便是曉得自己今日之後便為天下人共棄，受不了這刺激癲狂了！」
「這等不守婦道的□□，咱們都是響當當的漢子，當然是無論誰見了都要吐她一口唾沫的！」
康敏狂笑間，吳長風已經問過了白世鏡：「白世鏡，你還有何話可說？若是沒什麼話好說的，那我這便一刀了結了你這背信棄義——」
白世鏡本來充耳不聞，隻一心待死。
但聽蕭峰打岔道：「吳長老，白長老既已知錯，丐幫向來仁義，又何苦在天下英雄麵前一徑折辱於他？給個痛快也就是了！」
白世鏡這才睜開眼睛，長嘆道：「幫主，是我白世鏡對不起你。」
這便是當眾認了。
他看了一眼仍在尖聲狂笑不止的康敏，麵如死灰道：「我貪歡好色，為此女美色所迷，做了對不起兄弟、背叛丐幫的事，實在是罪不可恕。明知這女人不安好心不懷好意，威脅我不成，定然會另尋他法，我卻未提醒幫主多加提防，以至發生了杏子林中的事，汪幫主與馬副幫主生前一番心血全毀了，更是罪該萬死！喬幫主，馬大元馬副幫主是我所殺，今日我以命償還！負你兄弟之義，隻有來世再報了！」
說罷手腕間的牛筋齊齊被他內力震斷，不等丐幫眾人臉上變色，有所應對，他便抬起一掌乾脆利落地拍在天靈蓋上，人登時便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原來他內力深厚，這一路上並不是全無逃脫機會，隻是等著今日在天下英雄麵前將馬大元之事分說明白，徹底洗清蕭峰身上的冤屈而已。
康敏罵道：「我呸！懦夫！蕭峰，這又是你手上的一條人命了！」她說罷抬頭又是一陣狂笑，「若非你不肯瞧我一眼，我怎會起了害馬大元之心！若非我殺不死他，又怎麼會接連勾搭上了白世鏡、全冠清、徐長老等人，隻為了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蕭峰，這一切都是你這契丹雜種的錯！這些人命，全都要著落在你身上！你死後也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
「啪」地一掌打斷了她惡毒的詛咒。
吳長風罵道：「你這賤人，事到如今還敢放肆！」
康敏卻似乎被這一掌打醒了似的，忽然露出楚楚可憐的姿態，含淚顫聲說道：「不不不，喬幫主、蕭大爺，吳長老宋長老，不是我，我一介婦人手無縛雞之力，白世鏡要強女乾我，我不從便要沒命了，哪敢反抗？」
她驟然轉頭看向一旁的全冠清、徐長老，哀哀哭求說道：「全冠清你說，是不是你脅迫於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啊？事到如今，你便行行好，實話實說，饒我一條性命吧？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徐長老始終低垂著頭不發一語，此時丐幫弟子方覺得不對，上前一查看，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震斷了心脈自我了結了。
康敏見徐長老已死，更是渾身顫抖得厲害，眼淚將蓬亂的發絲全都粘在了臉上，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瘋女人。
她救命稻草一樣地看著全冠清說道：「你說，你快說啊！」
她忽然又看向人群中站著的大理段王爺段正淳，哭求說道：「段郎！你救一救我、救一救你的小康啊！多年前你負我良多，害了我的一生，如今也不肯發話救我一命麼？」
段正淳嘴巴動了動，到底沒有站出來。
他對康敏的確有過一段情不錯，但今時今日耳聽得她不僅勾結外人謀殺親夫、更是在婚後有了三名甚至更多的情夫！顯然並未把如他的其他情人一般，將對他的感情放在心上。
更何況她的所作所為全為了蕭峰一人——
雖然丐幫並沒有明說康敏為什麼不惜接連色/何丐幫位高權重之人，隻為了揭露蕭峰的身世，但段正淳自詡最懂男女之情，他也的確是個情場老手，一猜便能猜中康敏的心思。
她對蕭峰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生出這許多事來。
若此番她虧欠作惡的對象是他，他還能站出來說一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