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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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周挽小區門口,陸西驍背著她爬上三樓,將她放下。

她已經快要睡著,陸西驍掰起她的臉,問:「鑰匙呢?」

「書包。」

他扯過她書包,翻個底朝天,終於在旁邊的夾層找到她的家門鑰匙,剛要開鎖,卻又半途被周挽攔下來。

「等一下。」

陸西驍擰眉,側頭。

她手裡攥著鑰匙,人慢吞吞地貼著門框滑坐在地上。

喝醉的感覺並不好受,但的確會麻痹那根痛苦的神經,這次喝酒不算太後悔。

「我在這坐會兒再進去。」周挽說,「等酒勁過去了。」

現在這樣被奶奶看到,肯定會擔心得整晚睡不著,後麵幾天都要胡思亂想。

陸西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會兒,說:「你這種幾杯酒就喝醉的,你覺得酒勁過去會很快?」

周挽沒有這方麵經驗:「會很慢嗎?」

「你在這凍成根冰棍兒也過不去。」

「……」

陸西驍踢了踢她鞋子:「到我那緩兒去。」

周挽愣了下。

若是換個人說這樣的話,一定會讓人覺得是圖謀不軌,但陸西驍說卻不會,就是個隨口的提議。

天確實太冷了,在樓道裡待不到半小時酒肯定會感冒。

但深更半夜地到異性家,周挽也知道不合規矩。

「沒事,就在這吧,那樣太麻煩你了。」周挽說。

「起來。」陸西驍不耐煩,拽著她後領將人拎起,「酒醒了自己回來。」

周挽還想說什麼,陸西驍嘖了聲,像是極為不耐煩,俯身攔月要抱起她,大步下樓。

周挽掙紮了下,但碰到他冰涼的手後便停下。

剛才他一路背著她過來,手被寒風吹得刺骨。

周挽將自己的手輕輕蓋在他手背上。

陸西驍垂眼看她,不動聲色地輕扯了下唇角。

好在陸西驍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他步子邁得大,沒一會兒就到了。

他將周挽放下,棉拖丟到她麵前:「酒醒了自己回去。」

周挽點頭,跟他道謝。

陸西驍沒再理會她,直接進了臥室,周挽在沙發邊坐下,觀察四周,茶幾上的煙灰缸滿了,除此之外看不出這兒有人住的跡象,沒有一點煙火氣。

或許周圍都是大理石磚的緣故,這兒的溫度也格外低,有幾分陰冷。

沒一會兒,身後那間臥室響起水聲。

陸西驍在洗澡。

周挽眼睫顫了顫。

到這一刻,她終於生出些無法忽視的別扭。

已經很晚了,外頭漆黑,雜亂荒蕪的院子裡什麼都沒有,像是掉落在這片城市中的一座孤島。

孤島上隻有她和陸西驍兩人。

實在是,有些不合規矩。

因為喝多酒,呼出的氣都帶著酒精味,灼熱滾燙,弄得周身皮膚都發燙泛紅。

於是眼前大理石做成的茶幾就成了「解藥」,周挽跪坐在地攤上,緩緩低下頸,將臉貼在冰涼的大理石麵上,終於緩解了些,腦袋清明了,隻是眼皮越來越重。

過了大概十分鍾,臥室門打開。

陸西驍穿著灰白色的家居服走出來,看到趴在茶幾上的周挽,挑眉:「在乾嘛。」

周挽坐起來,一邊臉頰冰的發麻,囁喏道:「沒乾嘛。」

「要洗澡麼?」

周挽一頓:「不用了。」

他意味不明地輕嗤了聲,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點了支煙。

周挽又重新靠回去,抓了抓脖子。

順著她的動作,陸西驍忽然視線一頓,擰眉:「脖子怎麼了?」

「什麼?」

他坐起來,拽掉周挽放在脖子上的手。

小姑娘白皙纖細的脖頸上泛起許多紅點,又被抓住一道道的紅痕。

「癢?」他問。

周挽點頭。

「你酒精過敏?」

周挽愣了下:「我不知道。」

她扌莫了扌莫自己脖子,忽然想到小時候有一回吃酒糟雞,她不喜歡那個味道,吃了一口就沒再吃,但當天晚上就渾身發癢,爸爸給她買了過敏藥才褪下去。

「啊。」周挽怔愣的,抬頭看向陸西驍,「好像是。」

他低聲罵了句髒話,折身走向臥室:「我換件衣服,去醫院。」

周挽實在不想再麻煩他折騰他,心裡愈發過意不去,加上現在這個節骨眼,她也不太想去醫院。

「陸西驍。」周挽出聲,「買個過敏藥就好了,別去醫院了。」

他皺眉,沒說話。

周挽又說:「真的,我小時候過敏吃藥就好了。」

他問:「還記得什麼藥麼。」

「記得。」周挽說,「我看看藥店能不能送。」

陸西驍點頭,坐回到椅子上。

兩人沉默著坐在一起,陸西驍玩手機,周挽睡覺。

直到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深度睡眠時,門鈴按響,把淺眠的周挽吵醒。

她睜眼,陸西驍已經起身去開門。

周挽聽到他說了句謝,拎著袋子進來。

周挽看過說明書,吞了兩顆藥下去。

陸西驍將水杯放到一邊:「在這待會兒,要是還不舒服就去醫院。」

「好。」周挽手撐著沉重的腦袋,「你先睡覺去吧,一會兒我自己會回去。」

「行。」他起身,走進臥室。

*

第一束陽光透過兩半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正好打在周挽眼皮上,她眼睫顫了顫,蹙著眉緩緩睜開眼。

入眼是那隻玻璃煙灰缸,折射出刺眼的光。

周挽伸手擋在眼前。

思緒慢慢回籠。

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在陸西驍家。

昨晚她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竟就這麼睡了一夜。

周挽猛地直起背,肩膀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她一愣,發覺空調溫度調的很高,大概都是陸西驍做的。

不知不覺中,她又在麻煩他。

周挽坐在地毯上,後背靠著沙發沿,頭仰著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緩緩呼出一口氣,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那些煩心事都拋諸腦後。

陸西驍還沒醒,臥室裡很安靜。

周挽將毯子疊好,放在沙發上。

抬眼便看到不遠處那張桌子上擺著的陸西驍媽媽的照片,年輕、漂亮又溫柔的女人。

陸西驍長得像他媽媽,但周身的氣質卻完全不同。

一個溫柔到極致,一個冷冽到極致。

周挽想起從前薑彥說的——我和他同父異母,他媽就是小三,搶了本該屬於我和我媽媽的一切。

她沒問過陸西驍這些事,也不能問。

但總是覺得不會是薑彥說的那樣。

陸西驍跟他父親之間的關係很不好,能長成現在這樣多是母親對他的影響,周挽覺得,他身上許多潛藏在內裡那些好的品質,都源於他母親的潛移默化。

她皺了下眉,甩了甩頭不再去想。

客廳裡還有一麵書架放滿了書。

上麵已經布滿灰塵,看得出很久沒有人觸碰。

這些書大概是陸西驍母親生前愛看的,或是收藏的。

周挽從包裡找到一包濕紙巾,將那些書的表皮一本本都擦拭乾淨,又用乾紙巾擦乾,放回原位。

其中一本書墨綠色的表皮,裝訂的很簡陋,在這一摞書中顯得格格不入。

周挽垂眼,看上麵的字——肖斯塔科維奇。

翻開,裡麵是樂譜。

首頁寫著他的生平介紹。

肖斯塔科維奇是蘇聯人,生在20世紀那個特殊的年代,黑色恐怖籠罩國度,人人自危,許多藝術家為了正義發聲,為了正義獻身,隻有肖斯塔科維奇選擇了沉默,成為世人鄙夷、不屑的「禦用藝術家」。

他是個世人評價褒貶不一的藝術家。

生平介紹的最下麵,是一句話——

在我髒的時候愛我,不要在我乾淨的時候愛我,乾淨的時候人人愛我。

周挽愣了愣,又重新看了一眼。

耳邊仿佛響起昨天陸西驍對她說這句話時的聲音。

低沉又堅定。

周挽垂了垂眼,將本子放回原位。

她是感激陸西驍的,至少在昨天,這句話真的給了她力量。

所以哪怕在那份身體檢查報告後,她不再需要郭湘菱剩下的那十五萬,也不再需要利用陸西驍的青睞,她也沒有就此和陸西驍斬斷一切關聯。

她願意陪在他身邊,讓他不那麼孤單,讓他盡可能開心。

直到他對她徹底厭倦的那一天。

到了那天,她就會離開,徹底結束這一場烏龍。

周挽收拾好客廳,等了會兒陸西驍依舊沒起床,於是輕手輕腳地離開,到旁邊那家粥店。

她自己買了半團粢飯,路上吃完了,給陸西驍帶回去一碗粥和一盅蟹黃小籠。

推開虛掩的門,周挽去廚房將早飯都拿出來,放到瓷碗中。

不確定陸西驍是睡著還是已經醒了,周挽走到臥室門外想聽一下聲音,再晚一點怕早飯冷了不好吃。

臥室內傳來很輕的說話聲。

大概是醒了,在打電話。

周挽輕輕敲了敲門:「陸西驍,吃早飯嗎?」

沒回答。

但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還在繼續。

她等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敲了下:「我進來了。」

過了半分鍾,周挽推門進入。

臥室內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而隨著門打開傾灑進來,怕打擾到他,周挽立馬關上門。

臥室內又變得漆黑。

周挽過了許久才適應過來黑暗,看清床上的陸西驍。

他沒醒,躺在床上,眉心緊皺,額頭泌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臉色蒼白,手緊緊攥在被子上,青筋盡顯,像是生了什麼癔症般說夢話。

臥室裡很安靜。

周挽沒發出動靜,被這幅樣子的陸西驍嚇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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