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1 / 2)
池年從咖啡廳出來,已經三點半了。
創思大樓內很安靜。
池年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後,才發現微信收到了三條新消息和一通未接來電,都來自於祁深。
一條是半個小時前發的:【什麼事?】
回復的是她之前「有事對他說」的那條。
兩條是三分鍾前:
【池年。】
一通未接電話。
【回話。】
池年看著他後來發的那條,祁深不是很多話的人,更多的時候是她在嘰嘰喳喳地說,如今他能一連回她三句話,以前她一定會很高興,並且一連回復好幾條。
可現在,她卻莫名地不想要回復了,隻覺得有點傷心。
唐小姐說,祁深是為了保護她才出了車禍。
唐小姐還說,警方已經鎖定了嫌疑人,到時會聯係祁深,看看他還能不能回憶起肇事者的車輛或者樣貌特征。
唐小姐對她展示了身上的傷疤,她見過祁深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可唐小姐的傷很輕。
難怪祁深出車禍的時候,唐小姐也出了車禍。
難怪當初在醫院,陳助理說,和祁深一起送到醫院的還有一個人,那個人被連夜送回了蘇城醫院。
池年撇撇嘴。
祁深就是在保護唐小姐的那場車禍裡失了憶,忘記了他們剛剛成為男女朋友的事情,也忘記了她成為他助理這四年的點點滴滴。
後來,他即便回憶起一些過去,卻除了她。
她是被他丟在過去回憶裡的人。
手邊的合同放得工工整整,池年卻懶得翻看整理了,隻是雙手托著下巴,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城市景色。
她其實並不怎麼在意祁深和唐小姐的過去,唐小姐長得好看,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更何況祁深的腹肌還是清清白白沒被別人看過的,初口勿也在前不久被感冒的她陰差陽錯地奪走。
她在意的,是他怎麼能在對她說「在一起」後,還要再單獨約見唐小姐、並義無反顧地保護她呢?
是不是,和她真的隻是「試試」而已,重逢遇見了唐小姐後,才發現「試試」的結果並不好。
也許他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唐小姐那樣的類型,和她截然不同。
可她卻不知道該問誰來證實了。
現在的祁深忘了。
池年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喉嚨有些酸,拿起一旁的水杯才發現裡麵空空如也。
連水杯都在欺負她。
池年輕哼一聲,起身走出辦公室,朝茶水間走去。
三點多正是下午最容易困倦的時候,幾個行政部的同事正在茶水間沖著咖啡,邊沖邊小聲八卦。
「聽說了嗎?祁總提出的針對蘇城那邊新設的品牌大使,和之前的代言人候選之一有關。」
「那個蘇城的歌手?就是上次那個找來公司的那個唐……唐……」
「唐輕染。」
「可祁總不是和池總助關係挺不一般的?」
「我也覺得池總助好,人長得好性格也好,可聽說池總助都在祁總身邊四年了,四年都沒擦出火花,這個唐小姐一出現就能讓祁總徇私,嘖嘖……」
池年默默地站在茶水間外,摩挲了下茶杯,許久拿著空水杯怔怔地走了回去。
眼眶卻突然就酸了。
四年沒擦出火花。
這幾個字像利劍一樣插在她的心窩上,悶悶的酸疼。
原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祁深在徇私,因為唐小姐徇私。
也看出來了,他和她,沒有火花。
「池總助?」身前有人喚她的名字。
池年遲鈍地回過神來,抬頭看過去,陳揚抱著一疊剛打印好的文件站在她辦公室門口。
她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陳揚。
「我剛從祁總辦公室出來,」陳揚笑了笑,看了眼她手裡的空水杯,「你這是……」
池年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水杯,而後眨了眨眼,把酸澀眨了下去,也笑了起來:「去接水的路上,突然不渴了。」
陳揚:「……」
他默了默才繼續說:「池總助,我把上午早會的會議紀要發你的郵箱了。」
「嗯,」池年點點頭,又問,「祁總呢?」
「還在辦公室呢,」陳揚突然想到什麼,「祁總好像有事找你,剛剛還問我你在哪兒呢。」
池年「哦」了一聲,想了想走進辦公室抱著之前的代言人合同上了樓。
她要找他問清楚,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敲了敲門,裡麵很快傳來一聲「進」。
池年走進辦公室,一眼就看見辦公桌後認真寫著什麼的祁深,眉眼清淡,孤傲又冷艷。
他頭也沒抬,緊皺的眉頭卻舒展了些,淡淡地問:「合同談好了?」
池年站在辦公桌前看著他。
他還是這麼好看,完完全全長在了她喜歡的每一個審美點上,不偏不倚。
可是,她卻不是他的理想型。
祁深沒聽見動靜,不覺抬頭,一眼就看見池年抿著唇站在那裡,鼓著眼睛瞪著他,眼神比起平時有些暗淡,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
祁深這麼想的,也這麼問了出來:「有人欺負你了?」
池年無辜地看著他,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祁深皺眉:「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池年眨眨眼,問的卻是另一個話題:「祁深,如果我被人欺負了,你會保護我嗎?」
像保護唐小姐一樣,保護她。
祁深看著她過於透淨的雙眼,有片刻的怔忡。
她明明是用開玩笑的語氣,眼神卻格外認真。
池年沒等到他的答案,也並不過分糾結,隻是抱緊了手中的文件,淺淺地哼了一聲,又問:「你是不是增設了個手機支線的品牌大使?」
祁深拿著鋼筆的手僵滯了下,之前在會議上提出這個想法時很坦然,他做的決定,也從來不會瞻前顧後。
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麵對著眼前這個女孩的目光,心裡卻多了些異樣。
最終,他隻輕點了下頭「嗯」了一聲,聲音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池年的眼神逐漸暗了下去,麵上卻依舊帶著笑,輕輕問:「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嗎?」
祁深放下手中的鋼筆,看著問得小心翼翼又執拗的女孩,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臉上,一眼就讓人看透,沒有說話。
池年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閉嘴了,再問下去也不過隻是白白傷心。
可她偏偏不肯放過自己,硬要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地問:「是唐小姐嗎?」
祁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微微推開辦公桌,隻覺得月匈口有些煩悶,想要扯鬆領帶,卻又在看見池年時停了動作。
「想問什麼?」他說。
池年臉上的笑逐漸斂了起來。
即便心裡有了答案,可眼下看見他沒有否認,她還是覺得很難受。
她用了四年的時間走到他的身邊,可唐小姐隻需要露一麵就可以做到。
「你喜歡她嗎,祁深?」池年輕輕地問。
祁深的神色倏地沉了沉,許久才勉強緩了語氣:「這件事和喜不喜歡無關。」
「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池年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後來聲音有些變調,眼圈也紅了,她癟癟嘴,向祁深展示了下手中的合同:「祁深,這是創思代言人的合同。」
「合同中有一條,是保證梁菲女士全球代言人的身份是首發,你這樣突然決定,無疑讓這段時間的工作都打了水漂……」
「池年,」祁深思索了兩秒鍾,無奈地解釋道,「品牌大使隻針對蘇城的市場,且是季度合約,官宣可以隨時延後。」
池年怔了怔:「可你既然自己就能決定品牌大使甚至代言人,那要我,要公關部的同事做什麼?你這麼徇私,讓……同事以後怎麼看你?」
「池助理。」祁深皺眉睨著她,眼中帶著絲不悅,眉眼間隱隱泛著威嚴,像是一眼將她看透。
池年的睫毛顫了顫,眼眶有些酸。
她知道自己是在胡亂地找著借口,試圖讓祁深推翻這個決定。
可找來找去才發現,他做的決定,她根本沒有阻攔的身份和理由。
池年隻感覺喉嚨裡哽了哽,眨眨眼將多餘的酸澀眨去,低著頭,聲音很輕:「祁深,如果……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要你把這個品牌大使取消,你會嗎?」
被遺忘在過去的女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行使著吃醋的「權利」。
你會不會答應,祁深?
祁深看著眼前的池年,剛剛她低下頭的瞬間,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眼圈紅了,更像兔子了。
從失憶以來,她讓他看見的她似乎總是笑著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像是盛滿了細碎的星光,受了委屈也從不讓自己吃虧,一定要爭一口氣回來,即便是在他麵前。
可現在,她這麼低軟又執著地問他這個問題,他隻覺得心中煩躁不安。
他不記得男女朋友的身份,也不記得她口中說過的二人之間經歷的很多事情。
他曾經以為她說的男女朋友是撒謊,至於為什麼撒謊他不知道,可眼前的她卻又分外的認真。
這讓他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能讓這個女孩,眼睛能不這麼紅,能別這麼固執。
「池年,」祁深的嗓音低了下來,「我們的關係真的是……」
「我知道了。」池年不想再聽他一遍遍地質疑二人的關係,直接打斷了他,低著頭,把懷裡的合同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聲音也平靜下來,「我出去了,你忙。」
說完轉頭朝門口走。
祁深皺眉凝視著她的背影,心中的煩躁不但沒有隨著她的離開減緩,反而更加嚴重了。
甚至莫名想起了那晚朝他砸水球的她,眉開眼笑的,而不是現在這樣低迷。
他忍不住站起身,卻依舊覺得月匈口鬱結,像是縈繞著一團濃厚的陰霾。
剛關上的辦公室門突然又被人打開了。
祁深抬眸看去。
池年站在那裡,扶著門把手看著他,麵色冷靜,說得格外認真:「祁深,你覺不覺得……」
「你真的很討厭。」
說完這句話,池年直接關了辦公室門離開了。
祁深仍站在辦公桌後,身子有些僵滯,眉頭緊皺著,許久伸手揉了揉眉心,燥悶地用力扯了扯領帶。
討厭?
還問他覺不覺得自己討厭?
她覺得他討厭還要堅持一遍遍強調二人是男女朋友?還要一次次地靠近他?拿走他的初口勿?為他慶祝生日?
她就是這麼討厭人的?
心裡憋著一股怒火,可怒卻又不是因為池年,具體因為什麼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祁深拿起電話撥通池年辦公室的內線,接通的卻是陳揚。
「池年呢?」祁深沉聲發問。
陳揚似乎也才回過神來:「我剛剛想給池總助匯報早會的補充紀要,可池總助一回辦公室就直接拿了包離開了。」
離開了?
祁深的眉心皺得更緊:「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不回來……」他頓了下,才又說,「就告訴她,早退扣全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