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1 / 2）
「我叫七號。不，這隻是我的編號，我沒有名字，所有人都叫我七號，所以我就叫七號了。」
在自己名字的問題上苦惱了一會，七號繼續往下說。
「我從有記憶起就在這裡，那個人是我的爸爸，我曾經有六個哥哥姐姐，但他們都成了失敗品，我感覺我也快要成為失敗品被拋棄了。」
七號有些失落，明秀不知道他是為了已經『失敗』的前六位難過，還是為了自己已經看見了頭的命運難過。
「爸爸喜歡人魚，他想把我們變成人魚，他是生命之神的信徒……他覺得創造出人魚是一種……非常偉大的，屬於生命的奇跡。他和我們說，能夠參與這場偉大的生命奇跡是一種非常巨大的榮幸。他在我們身上用了很多……我無法理解的儀式，但是很痛苦，真的很疼……」
七號瑟縮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記憶，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言語開始紊亂。
「我嘗試過反抗，爸爸很生氣……他把我的手臂拗斷，指甲拔掉，誰也沒辦法阻止他……」
「二號是第一個死的，後來他們都死了，我好像變成了什麼怪物，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活著，我不是人，但我也沒有成為人魚……爸爸還在繼續他的儀式，沒有達到目的他不會停下的。」
明秀安靜的聽完了七號的故事，從少年斷斷續續的表達裡，她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事件。
大概就是信仰邪神的神經病父親妄想人造人魚，結果業務不精，七個孩子搞死了六個，剩下一個半死不活不人不鬼。
真是個人渣。
她嘆了口氣，如果一切都沒有意外，看七號目前的狀態，他可能會和他的哥哥姐姐一樣一起走向死亡吧。
她不知道所謂的獻祭能否幫助到這個孩子，又或者是將他引入另一個地獄，但既然來了，那就讓他自己選擇吧。
「我可以給你力量，但是這不一定會拯救你，也有可能將你送進另一個地獄。」
七號抬頭:「另一個地獄也好，隻要能夠擺脫爸爸，即使讓我徹底變成怪物，讓我把靈魂獻給您都可以，隻要能離開這裡。」
明秀有些意外於七號的決絕，但她已經收到了來自七號的祈求。
【您的信徒願意將靈魂奉上，祈求您接受他的獻祭。】
沉默之後，明秀再一次確認:
「你確定嗎？我可是……真的會收下你的靈魂的呢。」
——
腦海中那聲音沒有性別之分，隻有深沉的混沌，祂輕柔的告訴他，祂可以給他力量，也會真的收下他的靈魂。
祂提及靈魂時就像是提起了最普通的一件小事，話末還帶著一絲輕微的笑，漫不經心，但又充滿了誘惑。
七號感覺自己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那麼清醒過，自從祂在他腦海裡說出第一個詞的時候，他便知道，這是一名神秘的神明。
他從來沒有見過神明，隻在儀式上見過生命之神扭曲可懼的雕像，但他卻非常肯定，這位即將收下他的靈魂的祂，是一位神明。
在無盡的煎熬裡，沒有英雄會來拯救他，也沒有神明會給予他任何憐憫，隻有這位神秘的神明，來到了他這個最卑微，最骯髒的生物前，說要幫助他。
即使是邪神，即使是另一個地獄，他也甘願跳進去，就此沉淪。
七號堅定的回答:
「我確定，祈求禰收下我的靈魂，賜我能力去改變可以改變之事，賜我智慧去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願成為禰最虔誠的信徒，成為禰最鋒銳的利刃，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無光的水中，畸形的少年垂目祈禱著，將自己的全部獻給那未知的存在。
窗外的紅月自雲端露出了全部真容，這一刻，月光灑滿了這間陰沉黑暗的房間，水被映照成了深沉的暗紅，輕輕盪漾著。
七號感受到頭頂被輕柔的觸碰了，旋即，晦澀的低語與瘋狂的碎片充斥了他的身體。
身體在膨脹，混亂與瘋狂在身體裡肆意狂笑著亂竄，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萌芽，逐漸成長。
一切的一切，水箱與牢房，都在離他遠去，他的眼前一片猩紅，但他的頭腦卻無比清醒，自這一刻起，一切都將要改變了。
祂的聲音仍然是如此輕柔，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他的信徒。
「歡迎你，我的信徒。」
——
頭腦一片昏沉，明秀醒了。
呆呆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和小豬燈看了好一會兒，明秀才迷迷糊糊坐了起來，她這時才發現自己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