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之夜】（1 / 2）
無光的水域中，七號擺著魚尾遊向更加黑暗的深處。
他不喜歡這裡，因為黑暗會隔絕他與天空的距離。
而他的神明高懸於空。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加喜歡淺水區，這樣他可以隨時浮上海麵，沐浴在紅月的注視之下。
但他沒的選擇，淺水區布滿了捉捕他的獵犬，他們的鼻子太靈敏，隻有深海能暫時給予他安全。
黑暗中，展開的尾鰭如一抹神秘的黑紗輕柔的盪漾在水中，七號輕巧的繞開了一個監視探頭，從盲區死角繞過去，連周邊的水紋都沒有帶起。
他認識這種探頭，爸爸經常會在水箱裡，房間裡，各種地方安裝這個。
在水中，他的感知比在岸上靈敏了許多，水的波紋會告訴他一切發生的事。
耐力更加好，魚尾更加有力，連傷口的恢復速度都加快了，那些獵犬對他造成的傷害也很快就會愈合。
他聽到過水紋傳來那些獵犬們的密語。
他們談論到了「第一階段」、「罕見」、「神造物」等字眼。
七號不是很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但他對於這種態度非常熟悉。
那是一種對於物品，或者說珍惜動物的態度。
七號繼續向幽邃的深處移動，長時間的停留會讓他的行蹤被發現。
神明大人在他逃出生天以後就再沒有聯係過他，七號很擔心他是不是讓神明大人失望了，可最後神明大人還是讓祂的神子來救他了 。
那晚的神子小姐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暗紅色的長發與紅月的光輝一個顏色，她肯定……非常受神明大人的寵愛吧。
不然也不會擁有這樣的名字與頭發。
七號說不出他對於神子小姐是什麼感覺，他感激她的搭救，但同時也有深藏的……羨慕。
他羨慕她的強大，羨慕神明大人對於她的寵愛，也羨慕她的張揚放縱。
在幾條艷麗的珊瑚礁後，七號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水底洞穴，洞內幽深不可見，七號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潛入進去看看。
他很飢餓，也很累了，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遊過黑暗的入口，越往深處，那種生靈存在的氣息越強烈，唯一奇怪的是這一路上反倒沒有看到任何水下生物，仿若這是個死地。
但人魚天生的感知又告訴他，這裡有生命存在。
穿過狹長的通道，抵達最終的海底，底下突然寬闊，視線豁然開朗。
七號看見了他感知到的生命。
無邊無際的『屍體』大軍像垃圾一樣被傾倒堆積於水底，胳膊大腿到處亂飛，他們安靜的沉眠於此，萬古寂靜。
七號一甩魚尾，他俯沖下去撈起一隻孤零零的斷手。
手指細長，手腕與手掌之間的斷裂是靈活的關節，斷手冰冷，觸碰下有輕微的彈性，可裡麵卻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人類的身軀不可能是這種觸感，更何況是在水底下躺了這麼久。
在人魚良好的夜視下，七號恍然，這些『屍體』不是人，而是一堆又一堆的……人偶。
七號遊走在人偶堆積場裡，他第一次看見這麼新奇的東西，腦子裡沒有半分害怕，反倒是好奇興奮得很。
這些人偶與真人等比，做工精巧，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眉眼五官與真人幾乎一致，但總歸還是能看出來與真人不同的地方。
包括但不限於眼珠失蹤，頭發迷路，人造關節明顯，嚴重點的還有斷手斷腳，腦袋開瓢等……
唯一比較奇怪的是，這些人偶都是青蔥歲月的少女，看上去都是二八年華，沒有別的年齡段，更沒有男人。
或清純或秀美的少女人偶靜靜的躺在水底，無神的睜著各色的眼睛，玻璃球眼珠在水中煥發著迷幻的色彩。
在人偶的注視下，七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會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這些人偶身上……附著著生命之神的氣味。
神明大人曾經撕碎了生命之神的雕像，並且吃掉了祂，七號的腦回路開始運作。
神明大人喜歡吃生命之神的靈性。
七號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他孑然一身，空無長物，作為信徒不能為神明大人做任何事，但是如果神明大人喜歡……
他要將這些靈性獻給主。
七號直勾勾盯著這些殘破的人偶，烏黑的長發綻開在水中，露出他秀美但非人的麵容。
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尖銳的獠牙淺淺探出，瞳孔收縮成一條豎線。
他要捕獵了。
——
「哢噠——」
還溫熱著的眼球被放入應該在的地方，明秀為自己的精準度感到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