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2 / 2）
——雙倍的羊毛，雙倍的詐騙，雙倍的快樂。
暗淡的夕陽漸漸沉沒到海麵之下。白日散盡，要入夜了。
【你走那麼快乾什麼？】係統皺起眉頭。
[回去吃飯，我餓了。]
姬野淩說的理所當然。
【回去吃萩原研二做的飯，你配嗎？你個騙子】
係統震怒。
[我不配。]
姬野淩點頭承認的毫不猶豫。
他當然不配，像他這種從始至終就懷揣自己目的，而選擇與他們建立關係展開羈絆的人怎麼會配呢。
不僅僅是萩原研二，他配不上這個世界裡每一個人對他的好意。
——每一個他遇到過的人。
[但是淩配。]
可他隨即出聲說道。
[他和我不一樣，他自始至終與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真的。愛也好，恨也好，都是真的。]
[他答應過萩原研二，晚上會回家，所以我會回去。]
【有什麼區別？他不是你演繹出的一個人格而已嗎？無論是淩還是j，實際上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他們歸根到底還是你本人。】
係統搞不懂為什麼姬野淩要區分開自己和自己扮演的人。以它的腦袋實在想不出這之中有什麼區別。
姬野淩倏地停下腳步，十字路口人行橫道的信號燈由綠轉紅。他的眼中倒映著川流不息的車流，表情看起來有一些茫然與寂寞。
[不，他們是存在的，不存在的人是我。]
他輕輕搖了搖頭，像是一種自嘲。
【哈？？？？？？？】
係統傻在了原地。
[人憑借什麼作為曾經活過的證據？如何證明自己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呃，好哲學的問題，讓我來想一想，軀體？骨灰？子女？伴侶？】
係統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姬野淩搖了搖頭。
[軀體會腐爛，骨灰會飄散，子女與伴侶都會死亡。它們都不能成為一個人曾經活過，切實存在過的證明。]
[一個人真正活在世界上的是一段記憶。誰記得你，誰就能證明你曾經切實的活過，是一個存在過的人。]
【所以這和我們剛才說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
係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你剛才問我淩和j與我本人之間有什麼區別。區別就是他們是真正活過的，會有人記得他們，而我不是。]
【你——!】
[——沒有人記得我，在這個世界上，我才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姬野淩和係統同時齊聲說道。
[所以萩原研二的好意是對於淩的，不是對於我的。我不能享用，也不配享用。但是淩可以。]
在這方麵，姬野淩一直分的很清楚。因為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即使在雨夜裡傷口痛的難以忍受，也一個人打車回家。也不會把別人對他說過的每一句歡迎回家，當成是說給自己聽的。
和自己實際上在動畫中救過他們沒關係，不是這個道理，也不是這個算法。從最開始，姬野淩就深切的清楚這一點。
係統啞口無言的沉默下來，因為直到現在它才遲鈍的發現
——姬野淩表現在動畫中的一直是他所扮演的淩和j兩個人格。至於他本人最真實的性格，從未在漫畫裡出現過。
【你打算一直就這樣子下去嗎？隻用這兩個馬甲。】
[不會。]
姬野淩輕笑。
[我會出現的。因為我不會讓j和淩成為那個別有用心接近他們的人，他們的情感都是真的。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切實活過的人。]
[欺騙，利用，虛假的情感，這些通通都是我做出的行為，與他們並沒有關係。]
說到這裡，姬野淩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至於他自己的結局，從最開始，他就為自己定下了。
——一個他早就決定好的結局。
而他並不打算告訴係統。
綠燈重新亮起，姬野淩在岔路口轉了個彎，不是通往萩原研二家的方向，而是前往附近的商場。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淩對萩原研二有一場正式的告別。
*
黝黑的夜幕降臨，抬頭看去，居民樓的每一戶窗口都亮起暖橙的燈光。在如水涼夜裡仿佛一盞盞溫暖的橘燈籠。每一扇閉上的窗戶後麵就是一家的喜怒哀樂，俗世人間。
敲門聲輕輕響起，稍不注意便會被掩蓋在左鄰右舍的喧鬧聲中。但屋內的人仿佛心有靈犀般沒有錯過這道細微的聲音。
腳步聲漸漸向門口靠近，萩原研二忽然想起了門外的人會是誰。步伐忽的停了下來。
「小淩嗎？你先在門外稍等一下，還差一點點，啊不對！不能把你關在門外！」
他的語調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慌張。
入戶的木門被人打開，暖橙色燈光從屋內爭先恐後的鑽出來，帶著暖融融的香氣，驅逐了姬野淩身後的深邃黑暗。
姬野淩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很有禮貌，像是在征求許可一樣。
「我可以進去嗎？」
「嗯，當然可以……」
萩原研二胡亂點頭，他的襯衣挽至手肘，領口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白色麵。他的視線不斷瞥向廚房的方向，似乎裡麵有什麼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東西。
姬野淩走入玄關中，好奇的探了探頭，乖巧的說道。
「我現在還不可以進去對嗎，那我在這裡等就好了。」
「不，沒有，歡迎回來，但是現在先不要進廚房。啊糟糕，要糊了！」
萩原研二臉上揚起一抹熟悉的笑容。匆匆說完，丟下姬野淩，轉身一頭鑽回廚房。
明亮的燈光落在老屋的牆紙上，留下斑駁的光影。烘烤奶油與麵粉的香氣從廚房緊閉的門縫裡鑽出來。
姬野淩站在客廳中間，放下手中拎著的紙袋，裡麵是一套嶄新的未拆封衣服。是他剛才臨時去撒商場買下的。隨後脫下大衣，將它疊好也一起收進袋子裡。
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無所事事的把萩原研二下午曬在陽台上的衣服都收起疊好，塞進衣櫥裡。
做完這一切後，姬野淩站在廚房的門前，猶豫一下，伸手不發一點聲響的將門拉開了一條門縫，悄無聲響的鑽了進去。
刷了黃油的麵皮在烤箱裡滋滋作響，白奶油醬在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沸騰。
萩原研二站在料理台前，不斷攪拌，確保不會粘鍋。聽見身後的動靜，他沒有回頭。
「是不是餓了，稍等一下，馬上就好，或者冰箱裡有水果，你自己去拿。」
狹小的廚房塞了兩個人後，空間立刻變得擁擠，水蒸汽的白霧氤氳在窗戶上。玻璃倒映出的模糊倒影裡，兩個人的影子貼的無限的近。
「好哦。」
姬野淩懶散的拖長語調一口答應，實際上卻並沒有離開的打算。轉而開始收拾廚房，將台麵上的廚餘垃圾都放到一起，然後扔進垃圾……
嗯？垃圾桶裡為什麼會有半桶焦黑色的炭一樣的東西？
下一秒，萩原研二猛然轉身，如臨大敵的想把姬野淩從廚房裡趕出去。
「聽話，乖乖回去等著，這裡用不上你……」
姬野淩明白了什麼，他探尋的盯著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不自在地扌莫了一下鼻子。
下一秒，站在他麵前的姬野淩促狹的慢悠悠問道。
「前輩，現在烤箱裡正在烘烤的，是你今天做的第幾份千層麵？」
*
「……」
「不至於吧。怎麼你們一個兩個聽完這件事後都是這種反應。」
萩原研二看著餐桌對麵的姬野淩。自從知道他做的第五次千層麵實驗宣告成功後，他眼中的笑意就沒有消散過。
抱歉，因為沒有想到前輩也會有這麼不拿手的事情。」
姬野淩叼著冰可樂的吸管，歪了歪頭，含糊不清地問。
「還有誰也知道啊。」
他的眼神亮亮的，有些好奇的模樣。燈光落在他眼中，像是閃爍的星光。
「我有一個朋友。他會的技能很多。之前我雖然去搜了配方按著比例做了。但怎麼做都不太對，我就去打電話求助他了……」
萩原研二抵擋不住姬野淩的這種眼神，如實說了。
「誒——原來是他教給你的做法。」
姬野淩拖長尾音，眼神中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擅長做飯的朋友，不是安室透就是諸伏景光。
但根據諸伏景光現在還不方便暴露身份這一點來看，萩原研二會問的人就隻有安室透了。
身為公安的安室透肯定也知道自己正暫住在萩原研二家這個信息。說不定還會因為諸伏景光曾經的「經歷」，隱晦的勸說萩原研二不要和自己走的太近。
「所以呢，他聽說你想做千層麵之後，就教給你了嗎？」
姬野淩用舌尖舔去叉子上沾的厚重奶油醬，抬眼，用帶著隱隱笑意的眼神看向萩原研二。
他可真是太好奇安室透接到電話後會有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