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五）（1 / 2）
第5章永夜5
司灼陷入茫然之中。
他並不知道向南為什麼會哭。
也並不知道該如何哄好一個正在哭的人。
司灼一時也不知該不該伸手，最後，隻能是問道：「你，你怎麼哭成這樣了？」
向南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他乾脆不再試圖抹掉，抬起一雙氤氳水汽的眼睛，鼻尖也是紅的：「我不知道……」
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七個「不知道」。
可是向南沒有說謊。
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看到司灼身上那道傷痕時，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進去一般，疼得戰栗，疼得發麻。
心裡被某種無言的悲傷填滿。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他親眼見到過造成那道傷痕的火災，又或者他寧願這道傷痕被留在他的身上。
向南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就連自己都是陌生的。
他忘了好多事。
從醒來就在這片廢墟之上，看到的隻有醜陋又惡心的喪屍，還有……體溫變得一片冰涼的自己。
就在向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回答之時，溫暖的體溫包裹住了他。
司灼擁住向南，手臂貼著他的後頸，他的溫度是暖的。
擁抱能夠平復情緒。
向南並不排斥和司灼的接觸，他順勢將自己埋進司灼懷裡，額心蹭在他的肩膀上。
司灼輕輕撫扌莫向南的頭發。
他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頭發帶點微卷，毛茸茸的，手感很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鍾或者十分鍾，等向南終於能把眼淚憋回去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烏黢黢的眼裡還噙著點淚水，霧氣蒙蒙的。
「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我每天都隻能看到喪屍。」向南為自己的眼淚挽尊，「讓我開心到想哭。」
他的聲音很輕很軟，還有一點委屈。
哭都哭了，他還想要在司灼懷裡蹭一會，司灼很溫暖，他很喜歡。
可是，他都來不及等司灼的回應。
身後忽的傳出喪屍尖銳的嘶吼，此起彼伏，釘入天幕。
司灼這才想起他們還處於博物館之中，這裡可是喪屍的巢穴。
距離太近，他能夠清晰的聽到喪屍移動的腳步聲，耳邊全是泥土黏過地麵的黏膩感，有風從牆體的裂縫中刮進來，嗚嗚嗡鳴，頭頂的水晶吊燈在搖曳火光之中左右搖晃。
司灼的後背不自覺緊繃起來，他鬆開手，尋找趁手的武器，並將向南擋在身後。
驟然失去懷抱的向南：「……」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神情很是不悅——不過這份不悅並不針對司灼，而是對那群又嚇到司灼的喪屍們。
向南帶著煩躁怫然走至窗邊，拉開窗簾：「你們真的很吵。」
他的聲音不大，隻是帶了點慍怒，換個場景聽起來甚至會有些像撒嬌，但窗外那些喪屍聽到向南的聲音卻是一怔，嘶吼像是突然沒了電池，齊齊斂了叫聲，並且主動離開這棟建築物，成群腳步聲逐漸遠去。
司灼：「？」
隻靠一句話就趕走了一群喪屍的向南轉過身，眉心鬆開，彎了彎漂亮的眼睛：「你餓不餓呀？」
司灼：「？？？」
向南重新拉好窗簾，打開壁櫥的門，取出一口小圓鍋，一台簡易的微波加熱儀，舉著真空蘑菇對司灼晃了晃：「我們喝蘑菇濃湯怎麼樣？」
司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向南眨了眨眼睛：「什麼？」
司灼直視向南：「你怎麼讓它們走的？」
向南很仔細的想了想，可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想出來，他搖搖頭：「我，我不知道啊。」
司灼：「……」
接下來，向南不問司灼了，他開始認真煮兩人份的蘑菇濃湯。
司灼則是坐在向南的對麵，仔仔細細的觀察他。
從向南對這裡的熟悉程度，以及周圍的裝潢來看，他應該生活在此處——他生活在喪屍的巢穴之中。
並且，喪屍對他似乎有一種懼怕，一句略帶怒意的話而已，喪屍們居然齊齊離開了——他能夠威懾住喪屍。
再加上向南過於低的體溫。
正常人類要是有這樣的體溫，人體細胞必然會產生凍結並引起死亡。
司灼隱隱產生了某種猜測。
——或許，站在他麵前煮蘑菇湯的少年並不是人類。
向南並不知道司灼在想什麼，他正在認真仔細的將蘑菇切成小塊，炒香，又把炒好的蘑菇放進果汁機中打勻，倒入圓鍋中，倒水慢慢煮開。
他的水並不是從水龍頭中取的，水資源匱乏，水龍頭早已經取不出水了。
他是用一個司灼沒有見過的器械，看起來是一個小機器人，按下按鍵，經過處理的淨水就出來了，隻是量並不多，因此煮開得也很快。
他撒上蔥碎和胡椒，兩碗濃稠的蘑菇湯端了出來。
向南將其中一碗蘑菇濃湯推給司灼，又從角落找出一盞由各種金屬機械拚成的燈，放在兩人中間，暖光投下來，有種異樣的情調。
向南將勺子遞給司灼，在他熱切的目光中，司灼喝下了第一口。
即使懷疑向南的身份，司灼也並不擔心向南會在食物裡害他。
如果真要動手，不論是剛才的人工呼吸，還是塗藥都有無數機會。
湯很好喝，蘑菇味道濃鬱。
「很不錯。」司灼說。
「那就好！」向南在司灼對麵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