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四)(1 / 2)
第十一章墓碑4
密閉的房間之中,濃煙依舊。
司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是一團濕漉漉的棉花堵住了他的呼吸道,隻允許一點可憐的空氣進入他的肺部中。
——司灼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濃煙刺鼻,身體仿佛被灌進鉛水,變得沉重不堪,麵前的人充滿壓迫感的靠過來,一個個臉上全是不懷好意的笑。
「真有意思,辛德爾,你是怎麼知道他的肺不好?」
「難怪會被白塔趕出來,身體不好的人能有什麼價值?」
「當然有啊,能給我們帶來愉悅!」
「窒息y?我還真是很想試試!」
汙言穢語,還有幾乎要滴出來的欲望。
麵對這些,司灼的表情並沒有一絲扭曲和恐懼,他是無比平靜的。
比起之前的難民,辛德爾他們明顯要壞得更加純粹。
濃煙限製住了他,也擋住了他的動作。
他悄悄將手伸到身後。
那裡別著一把銀白色的手槍。
銀蜂。
司灼同樣在博物館武器展廳中找到這一柄槍。
他撿到時,槍已經不能用了。
幸好,機械改裝同樣是一門藝術,他曾淺淺學習過。
司灼的拇指往下勾,打開了「銀蜂」的保險栓。
【司灼,司灼……你永遠不能相信人性。】
女人有些癲狂的聲音出現在他耳畔。
很多時候,他都會想起女人曾經對他說的話。
現在尤其清晰。
他甚至還能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們在一幅畫前,是女人的作品。
也許是藝術品吧,或者是瘋子的畫作。
司灼看不到一絲美感。
畫麵是鮮紅的,像是潑上去的血,無數帶刺的藤蔓將一個身著白裙的女人捆住,瘋狂吮吸她的血液,畫中的女人向上天伸出手,她在求救。
沒有人拯救她。
天上隻有一望無際的黑,還有大的令人畏懼的月亮。
【你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一點仁慈和悲傷都會要了你的命。】
【神不會來拯救人類,沒有東西能夠拯救我們!】
女人的眼神是散的,頭發散亂,白裙上沾滿鮮紅的顏料。
脖頸上,佩戴著一個微型口琴。
她死死抓住司灼的肩,就像抓住被水淹沒的稻草,想撈起他,又想將他深深浸入水底。
她說話的模樣像是個瘋子,音調起伏,歇斯底裡。
【不要成為藝術家,逃出白塔,逃離伊迪斯,丟掉你的美感和感情,末日是不需要美的,你要麻木,你要冷靜,你要冷漠,你要和所有人一樣。】
【活下去,不需要仁慈。】
視線像是包裹了水,變得扭曲而虛幻,司灼將銀蜂對準辛德爾的太陽穴,他像是一個麻木的人偶。
辛德爾顯然沒有想到司灼居然還有一柄手/槍,他由衷的笑了,困境之中的負隅頑抗讓他感到興奮——隻有強壓下被支配者的反抗,支配者才能從事實層麵和心理層麵得到自己是一位支配者的快感!
「你還想反抗?」
「你不無法自救,也沒有人能夠救你。」
「你的狗?他的力量的確很強,但他中了我們的麻醉針,兩天之內都不可能醒過來。」
「認清局勢吧,哈?」
辛德爾拎起司灼,往牆麵之上用力砸去。
這一下,砸得司灼的後腦勺陣陣疼痛,粘稠的血液黏在長發之上,耳畔震得嗡鳴。
通訊儀也掉了出來。
司灼卻像什麼都感受不到一般,冷靜的扣下扳機。
司灼的情緒不再有任何起伏,他冷漠的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辛德爾聽到子彈飛出槍口的聲音。
他太熟悉了,為了奪取物資,他用槍殺過很多人。
他被無數次反抗過,但所有人最終都會被他製服。
人類都是脆弱的。
人心都是懦弱的。
尤其是在這樣的時代。
但他沒有想到,司灼在意識瀕臨消退之際,還能夠對他扣下扳機。
那雙眼睛——平靜的眼睛。
眼底裡是深深的悲哀。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
辛德爾當即鬆開手。
他迅速側翻,借力將司灼推到另一旁,極限躲避,子彈並沒有射中辛德爾,隻是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線,幾乎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但是他鬆手了!
司灼強忍月匈口的疼痛,抓住辛德爾的頭,用力下壓,同時抬起腿——一個乾脆利落的膝擊!辛德爾猛然一聲慘叫,疼得彎起身子。
他的門牙被踢裂了,鼻端下還掛上了鼻血,這使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操。」辛德爾低罵,捂住口鼻,對身後的壯漢們揮揮手,「別等了,直接上,今晚就把他給訓服了。」
壯漢們早就等不及了。
「很久沒看到脾氣這麼硬的了,竟是讓我興奮不已。」
「以前那些乖順的早就玩膩了。」
「來吧小野貓?一起玩玩!」
他們雙目放光,直接朝司灼沖了過去。
煙霧越來越濃,司灼的呼吸也愈發急促,視線中出現了無數黑點。
他被逼退至牆角。
而他手中隻有一支銀蜂,裡麵隻剩下三顆子彈。
六七個壯漢正在包圍他,向南因麻醉槍昏迷。
辛德爾勾起嘴角。
眼前的局勢十分清晰明了。
司灼不可能有機會再跑。
至於那個小的,中了那種強度的麻醉藥,沒個兩天根本醒不過來。
先拿了他的物資吧。
這麼想著,辛德爾下意識往地上一瞥,尋找向南的位置,然而,他怔愣了一下。
——原本應該有人的地方,現在空無一人!
人呢?!
去哪了?!
辛德爾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眼前,極其沉重的一擊落在他月匈口,一口甜腥味頓時湧上口腔,他還沒來得及慘叫,便被一隻手抓住頭,像扣球一樣將他往牆上砸。
血沿著辛德爾的額角流了下來,他看著麵前那人,瞳孔在劇烈震顫著。
——是向南。
可又和之前不大一樣。
他的皮膚青白一片,透著黑色的血管,看起來並不像一個正常人。
他的眼睛——原本應該是深色的眸子,現在仿佛覆蓋一層霧氣,是灰色的、是冰冷的、無神的。
那是屬於喪屍的眼睛!
喪屍?!
為什麼?!
「啊——!!」
壯漢們的注意力完全在怎麼折磨司灼身上,司灼的反抗也始終讓他們沒有精力顧及辛德爾,直到身後傳來辛德爾的慘叫,他們才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