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餘生願7(2 / 2)
壯漢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沒醒,我們用了麻藥,哪有這麼快醒?」
想想也是,瘦子看了一會兒渺渺,確認她沒有醒後,才放心地轉過頭去。
兩人一路開車到一棟老舊的自建居民樓,這兒破財得不成樣子,看著就不像是有人住的。
他們剛停好車,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人跟著,這才放心地開門下車。
「你扛一個,我扛一個。」瘦子打開後座的車門,看了眼小男孩兒和渺渺,想起剛才壯漢說的那話。
丫頭片子有什麼可睡的?
還是說他沒有那些有錢人會享受?
有些心癢,他不自覺朝著渺渺伸出手。
壯漢不耐煩道:「等什麼呢?馬上抱著人進去!」
他剛想上前,卻突然感到腦後被抵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低沉冷冽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別動!」
車裡,在瘦子要過來抱自己時,渺渺忍無可忍,睜開眼便趁其不備朝著瘦子吐口水。
被偷襲的瘦子怒不可遏,「小賤人!」
說罷就要鑽進車裡來抓她,還不忘喊另一個人,「快來幫忙抓住她,這賤人裝睡!竟然敢偷襲我!」
渺渺心驚肉跳,慌忙往後退,想要把車門關上,關不上,便想要逃出去。
可瘦子鑽進車裡,眼看著就要抓住她,渺渺慌忙往車外跳,她麻藥還沒過,身體還有些虛弱無力,本以為會摔倒,卻不想被人給接住。
她抬頭看去,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當即雙眼一亮,「警察哥哥!」
這稱呼令謝拂微微挑眉。
他讓她站穩後邊鬆開,「還好嗎?車裡還有別人嗎?」
渺渺想起還有個小男孩兒,慌忙道:「還有一個弟弟!弟弟沒醒。」
謝拂將渺渺交給後麵來的警察,自己則是看向驚慌逃跑的瘦子。
瘦子看到警察就知道糟了,他萬萬沒想到警方出馬會這麼快,看著被銬上的壯漢,他顧不得其他,坐上副駕駛就想開車逃跑。
謝拂兩槍打得輪胎漏氣,車子頓時動不起來。
眼見跑不了,瘦子忙跑到男孩兒麵前,掏出匕首就要用來威脅警方。
下一刻,卻痛得他慘叫一聲!
「啊——!」
子彈穿透他的手腕,整隻手頓時無力垂落,鮮血淋漓。
謝拂跳上車,將小男孩交給外麵的人,這才壓著瘦子下車。
「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瘦子痛得想打滾。
謝拂不為所動。
瘦子一不做二不休,陰狠地說:「我們還綁了別人,以前也賣過不少人,你們不放了我,我就不跟你們說他們被賣去了那兒!」
渺渺在警察的安撫下漸漸平復了心情,聞言當即大聲道:「警察哥哥,我知道他們把那些小孩兒關在哪兒!」
她在車上聽見的。
「你個小賤人!老子要……啊!」瘦子捂著被踢了一腳的流血手腕,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你們……你們公報私仇!」
謝拂根本不搭理他,「你不說,有的是人為了減輕罪責而說。」
說罷,轉頭對渺渺說了聲,「在哪兒?」
渺渺興奮道:「就在這棟樓的地下室裡!」
話音剛落,甄滿江便帶著人找了起來。
一行人大功告成回警局,兩個罪犯被押送關了起來,瘦子的手還要治。
渺渺到了警局卻有些著急,「警察哥哥,我想先回家,我爸媽他們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她也知道自己失蹤這麼久,家裡肯定急壞了。
「他們在警局,你以為我們怎麼找到你們的。」
另一家等孩子的人家在知道孩子沒醒送去醫院後,也跟著去了醫院,這會兒警局隻有封家一家人。
遠遠見到渺渺,幾人便快步跑過去,封靜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裡,雙眸含淚,摟著女兒的手還在顫抖……
一直堅強的渺渺回到親人身邊,也突然後怕地哭了,「爸媽舅舅外公外婆……」
封遙長長鬆了口氣,笑著說了句:「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他抬眼看去,便看見謝拂站在不遠處,看著這裡,身上月匈前似乎還沾了幾滴血漬。
封遙心頭一緊。
不等他說些什麼,謝拂便將沾了血漬的衣服脫了下來,準備拿回去找時間清洗。
家屬光顧著團聚,忘了其他,也是有的事,可在一開始的激動過後,還是會漸漸冷靜下來,封靜抹了把臉,抬頭想要感謝送女兒回來的人,卻隻看到謝拂轉身的側臉和離去的背影。
「那是……」
高思邈心頭一跳,想岔開話題,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照看他們的女警便解釋道:「那是我們的同事,謝警官。」
封靜反應似乎有點慢,聞言也隻訥訥道:「謝警官?那他叫什麼?我、我們想感謝他。」
女警禮貌笑道:「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職業,不用感謝,不過名字倒是可以告訴你們,謝警官叫謝拂,參與過不少案子,也有很多人感謝。」
高思邈心情復雜,他現在可以確定,那個人哪怕今天幫了他們,也僅僅是因為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哪怕他幫了他們,也沒想著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封遙想離開,腳下卻又邁不動步子,想留下來,卻又覺得有些東西或許會不受自己的控製。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然瘋長。
「媽媽,別哭。」渺渺手忙腳亂地想要為封靜擦眼淚,然而封靜的眼淚卻還是像奔流不斷的洪水一般流淌而下。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抱著渺渺的手卻不曾鬆開。
高思邈關心地攬住她和女兒。
「沒事……」封靜搖搖頭。
「我就是……就是喜極而泣……」
*
謝拂坐在辦公室休息,不到一天時間,綁架案便結束,這業績足夠隊裡的人吹一陣了。
蘇言還激動地說:「今天出事的可是封家,你們說他們會不會給咱們警局送點錦旗什麼的?」
「你可以想得更大膽一點,說不定還會請咱們去高檔酒店吃飯呢,也省了你上次遺憾沒能公費吃飯。」
蘇言連連擺手,義正辭嚴道:「你可別汙蔑我,我可不做這種占人民便宜的事。」
「真不去?」
「不去!」
「高級餐廳,人均五位數也不去?」
「不……去!」
「得了吧,人家還不一定會請呢。」
「……」
謝拂正想把衣服收進袋子裡。
剛做完筆錄的甄滿江走了過來,「謝拂,跟我出來。」
其他人竊竊私語,「甄隊又是怎麼了?今天拂哥可沒做什麼啊。」
「就是,以前我還覺得甄隊不容易,整天為拂哥頭疼,現在卻感覺還是拂哥不容易,整天要被甄隊針對。」
「哈哈,可不就是針對嗎,這個詞好!」
謝拂倒是沒什麼反應,他起身去找甄滿江,兩人走在操場上,開闊的天地,說什麼話也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我問你,你別瞞著我,你跟封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謝拂表情不變,語氣更是平靜,「沒什麼關係。」
甄滿江給了他一個「你就糊弄我」的眼神。
「沒關係他們還能說請你吃飯?別人都沒說,就點名了你。」
謝拂挑眉,沒想到蘇言他們盼著的事自己趕上了。
013在這時出聲,「宿主,封家是不是想跟你緩和關係?」
它現在已經不勸謝拂跟封家和解什麼的了,眼看著謝拂做警察做得也挺好,從一開始的忍耐到現在的不動聲色,他已經完全掌握了要如何控製自己,控製情緒。
如此,就算小七不在身邊,也不會失控。
既然如此,它也不去做那個壞人了。
「可能隻是為了感謝我,甄隊,你看我過去幾年,哪裡有點像跟封家有關係的樣子?」謝拂說了句實話。
甄滿江微微皺眉,然而看著謝拂一臉坦盪,便知道他要麼真沒有,要麼就是不會說。
無論是哪個,他今天再問都沒什麼意義。
「既然如此,封家要請吃飯,你就代表我們警局去吧,別人就不去了,免得一群人被舉報。」
謝拂:「……」
所以他一個人就不會被舉報了是嗎?
*
話雖如此,謝拂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倒也不是為了別的。
第一是因為自己之前坦盪表示跟封家沒關係的態度。
第二……
這大約也是他僅有的能與封遙見麵的機會,機會本就不多,錯過一個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說到底,謝拂不想放棄。
來的人果然是封遙,而出乎人意料的是,也隻有封遙。
謝拂微微挑眉,見到封遙卻什麼也沒說,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我已經點了一些菜,你看看還想吃什麼。」
封遙將菜單給他。
低調奢華的菜單拿在手裡,謝拂並未多看幾眼,隨意點了幾個菜。
封遙視線落在謝拂勾畫的菜上片刻,才溫聲笑了下道:「其實今天隻有我來,也是因為怕冒犯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次可以和他們一起用餐。」這是封父他們表現出的態度。
無論謝拂要怎樣的感謝,他們也願意考慮。
包括和解。
雖然是職責所在,但謝拂到底是幫了他們,封父忘不了之前無助的感覺,即便是高思邈,也軟了態度。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封靜已經見過了謝拂,卻並沒有恢復記憶,也沒有表現出排斥的態度,他們也沒有再隔開他們的必要。
因為謝家,他們注定不會與謝拂成為一家人,但成為偶爾往來的尋常親戚,他們還是願意做到的。
然而謝拂卻微微垂眸,最終拒絕道:「不必了。」
封遙指尖微涼,似有血液流淌時凝固住。
「我很忙,今天還是擠出來的時間,未來或許沒有這種機會。」
謝拂態度一如既往,「感謝我就不必了,我已經說過,職責所在,換了別人也一樣。」
「如果一定要感謝,就感謝警局,送麵錦旗足矣。」
謝拂說過,和封家別無關係,便不會改變態度,無論封家如何。
早在他來到這個世界時,便已經決定了未來的路。
不是賭氣,也不是為了打臉,不過是因為他這個身份本該如此。
封遙麵色微微泛著白,勉強笑笑。
他低下頭,瞧不見神色,唯一能看見的,便是他握著酒杯的指尖一片青白,明明是夏日,他卻仿佛步入了深秋寒冬。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他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好,下次給你們送去。」
正事說完,本該開吃,然而封遙實在沒心情吃飯,便一個人喝酒,一杯接著幾杯,等到回過神來時,那一瓶酒都被他喝了大半,酒意上頭,麵頰微醺,封遙眼前的景物都在模糊,包括謝拂。
「你……是你……」
謝拂滴酒未沾,如今靜靜看著努力睜眼認人的封遙,也絲毫沒有什麼動作。
他以為封遙會做什麼,因為他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然而最終封遙醉著睡了過去,他也僅僅隻是看著。
謝拂湊近他,嗅著他身上濃重的酒味,深深吸了一口。
暖黃的燈光下,一切都似乎模糊不清。
他緩緩靠近,湊到封遙麵前,聞著酒氣,仿佛自己也醉了。
清醒地醉了。
或許是酒,又或許是其他,令他做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縱。
心頭的欲念悄無聲息地在黑夜裡生長,在這一刻,探了個頭。
他緩緩地、緩緩地……在毫無意識的人唇上落下一個悄無聲息的口勿。
無人知曉,無人察覺。
仿佛隻綻放一夜的幽曇,綻放過後,誰也看不見。
不過片刻,又迅速恢復成原樣,唯有唇上那抹淺淺的,淺淡到一吹就散的酒香昭示著方才發生了什麼。
013看著難受,「宿主,你不擔心小七突然醒來嗎?」
「他不會醒來。」
「那你……」
「也不會察覺。」
謝拂語氣淡淡,卻帶著013不理解的篤定,說了句意味深長,滿含深意的話。
「他不會讓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