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青城山上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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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謝拂醒來後竟沒聽到扶蘭喊師父的聲音,還有些意外。

要知道平時扶蘭梳頭要喊,吃飯要喊,衣服壞了要喊,尾巴收不回去要喊,在外麵被其他動物歧視或者欺負了還要喊。

今日卻安安靜靜,半點不像他的作風。

謝拂剛踏出房門,腳步便頓住。

他微微低頭,將頭稍稍偏移,側頭看著地上某人。

不,應該是某坨。

扶蘭用薄被將自己圈在一起,整個人蹲在角落,蜷縮著閉著眼睛。

修煉之人的五感格外敏銳,謝拂能聽到扶蘭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

謝拂靜靜看著,看著他在夢裡皺眉,看著他被照進來的陽光漸漸喚醒。

「怎麼在這兒睡?」

扶蘭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謝拂的聲音,他揉了揉眼睛,等視線清晰了一些,便看見站在他身旁的謝拂。

他愣了愣,才訥訥喊道:「師父……」

扶蘭做噩夢了。

連續好幾天,一直做噩夢。

每天謝拂醒來都會在門口看見他。

問他到底是什麼夢,他卻又搖頭不語,說是自己也不記得。

「疼,很疼……」

要問便隻有這句話。

屋裡點了安神香,但似乎並沒有用。

該做夢還是會做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謝拂拿出一本書,「你多看看書,說不定晚上夢到的就是書裡的內容。」

扶蘭:「……」

他假裝沒聽到,轉過身,繼續把玩手裡那隻布老虎。

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他拿著愛不釋手,卻不提這是小孩子喜歡的了。

謝拂早料到會是這種反應,抬手在他頭頂輕敲了一下,「莫要忘了,給你買糖人時答應過什麼。」

扶蘭……扶蘭默默轉過身,一副不想聽卻不得不聽的模樣,仿佛在被強迫。

謝拂抿唇翻開書開講。

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更不晦澀難懂,反而隻是一些簡單的成語短句小故事。

謝拂將這些成語背後的故事用生動的語言娓娓道來,竟讓原本不想聽的扶蘭開始聽得津津有味。

隻是每每他關注的重點都不對。

講孔融讓梨時,扶蘭皺眉問:「被讓的人都是孔融的師父嗎?」

謝拂:「……不是。」

扶蘭更不解了,臉上明晃晃寫著那為什麼要讓。

謝拂:「……換一個,上善若水。」

扶蘭雙眼一亮!

「這個我知道,是吃飯跟喝水一樣!」

謝拂:「……是善不是膳。」

「這個善不能吃嗎?」扶蘭外頭問。

謝拂:「不能。」

扶蘭一臉嫌棄:「那我不要了。」

謝拂:「……」

這虎教不好了。

謝拂決定最後頑強抵抗一下。

「世間生靈皆有靈,不可隨意製造殺孽……」回想過往履歷,謝拂說這話時,實在無法理直氣壯。

扶蘭抱起不知何時撞死在柵欄邊的野兔,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師父,中午吃烤兔肉嗎?」

謝拂:「……吃。」

扶蘭:「好耶!」

他笑眯了眼睛,抱著兔子舉起來,「我知道這個,它叫守株待兔,自投羅網!」

看著他期待驕傲的小表情,謝拂再多的無奈也隻能化為一個輕笑。

誇了一句:「學得不錯。」

兔肉比雞肉乾,中午的烤兔肉帶著一股焦香。

謝拂將兔肉撕成一縷一縷,扶蘭拿起一根,在下意識放進嘴裡之前頓住,轉而抬手將它餵給謝拂。

「師父吃。」

他看著謝拂的眼中毫無陰霾,清澈純粹,乖巧的氣質讓人實在難以將他和妖魔聯係在一起。

謝拂抬手撫上他的頭頂,動作中帶著幾分溫柔。

「扶蘭。」

「師父?」

「為師希望你餘生多幸事,可世間萬般事,皆有命數,是福是禍,是喜是悲,不被人掌控。」

扶蘭有聽沒有懂,揚起臉表示自己在認真聽,但此時的他並不明白萬般皆是命的意思,隻是在謝拂麵前假裝做個乖徒弟。

謝拂似乎也不在乎他此時是否聽懂,眉眼淡然地看著他。

「所以我隻希望你在這世上自由安然,即使是半妖,也能活得輕鬆,不因身份而迷茫,不因世俗而怨憤,立身天地,無愧於心。」

*

做夢並沒有因為白天的教學而影響,扶蘭每晚還是會做夢,雖然不記得,但他覺得應該就是同一個夢。

隻是漸漸的,他夢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晰,而白天醒來的他也記得的越來越多,不會如之前那樣全部忘記。

純白的僧袍,修長的指節,刺入心髒的匕首未有分毫遲疑。

扶蘭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倒在地上,匕首插得太緊,並沒有太多鮮血自他身體裡流出,但劇烈的疼痛依然讓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生命在流逝。

那聲「阿彌陀佛」清晰地傳入耳中,聲音似乎還有些熟悉。

他聽見了其中並未隱藏的悲憫。

若是從前的扶蘭,大約不會去想這是什麼情緒,又為何會產生。

可現在的扶蘭卻下意識想,既然悲憫,又為什麼要殺他呢?

是他的仇人嗎?

他做了什麼嗎?

師父說,無論是人是妖,命都可貴,會殺他,是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嗎?

扶蘭想象不出。

他想問一問,可他說不出話來。

他想看一看,看一看殺他的人是誰,若是醒來後能記住,能找到,他一定會找他問問,自己做了什麼。

扶蘭努力掙開眼睛,努力抬頭向上,試圖看清身前人。

對方一點一點走近,扶蘭也一點一點看清。

他逆著光,陽光下,麵容並不算清晰,可那熟悉的輪廓卻讓這點不清晰變得無足輕重。

被刺中的心髒陡然一緊,扶蘭呆呆望著上空,望著眼前人。

夢境褪去最後一層朦朧,那悲天憫人的雙眸,那熟悉的容顏,清清楚楚,徹徹底底,印在扶蘭腦子裡。

是謝拂。

是師父。

*

深夜。

窗外雷聲陣陣,吵得謝拂睜開了眼睛。

他起身站在窗前,向外麵看去,隻見天空電閃雷鳴,雷雨交加,滂沱大雨自天上傾瀉,謝拂關上窗戶,將凶猛的雷雨隔絕在外。

轉身正欲回到榻上,想到什麼,又轉身出門。

打開房門,還未邁動腳步,便見門口正對著的方向,蹲著一個人。

漆黑的夜晚,黑暗的走廊,除了偶爾打雷閃電產生的亮光,周圍沒有任何能夠照明的事物。

扶蘭靜靜蹲在角落,謝拂甚至能嗅到對方身上帶出來的,並沒有任何用的安神香的味道。

謝拂神色未變,抬步上前,要將他扶起。

「不是說不要在外麵睡?」

「會著涼。」

扶蘭順從地站起身,隻是身形不穩,不知怎的,撲入了謝拂懷中。

「師父……」

「嗯?」

「我……做噩夢了。」

「夢見什麼?」

「……忘了。」

扶蘭輕輕閉眼,嗅著謝拂身上的氣息,一股安心自心底湧出。

「師父……」

「嗯。」

「我想跟你睡。」

……

扶蘭抱著被子,跟在謝拂身後進屋。

謝拂的床榻並不算小,一個人睡綽綽有餘,兩個人睡卻僅僅是足夠,恰恰好,沒有再多的位置。

扶蘭卷著被子爬上床內側,背著身子。

他聽到謝拂上來的聲音,聽到謝拂拉扯被子的聲音。

空氣安靜半晌,扶蘭卻沒有絲毫睡意,他又不想被謝拂發現,隻好一直將被子蒙住頭頂,背著謝拂。

謝拂閉上眼,耳邊傳來扶蘭低低的,甕聲甕氣的聲音:「師父……」

「嗯?」

「你……殺過人嗎?」

謝拂:「……殺過。」

「哦……」那聲音沉默半晌,才又繼續問,「多嗎?」

謝拂:「……多。」

那聲音猶猶豫豫,半晌才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都是該殺之人。」謝拂聲音淡淡。

「……哦。」

空氣再度安靜。

扶蘭猶豫半晌,到底還是沒問,如果自己犯了錯,你也會殺我嗎?

扶蘭不想問,不他寧願永遠也不知道。

在沒感受過溫暖時,他以為世上的一切都一樣,沒什麼區別,隻要能吃能睡就行。

可在見過陽光後,世間的一切都變了顏色,萬事萬物隻分為兩類,一個是謝拂,一個是其他。

扶蘭並不裡的是不是真的,他隻能努力讓它變成假的,讓它不可能發生。

他也不想問自己在謝拂心裡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能為他違背原則,他隻能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違背謝拂的原則。

他開始認真起來,無論是聽謝拂講課,講世間道理,他都聽得格外認真,即便大多數時候都不太懂。

可他明白,隻要聽著,隻要記著,未來總有一天能懂。

可喜可賀的是,自那天過後,扶蘭再沒有做夢。

可能是因為夢境清晰了,完整了,不需要繼續做夢,扶蘭連續好幾天睡了個好覺。

但是為了能賴在謝拂身邊更久一點,他沒把自己已經沒有做夢的事告訴對方,他暗戳戳想,自己也沒有說謊,隻是師父沒問,他就沒說而已。

卻不知道自己每次心虛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露出尾巴,下垂且無所事事地開始搖擺。

這一切都被謝拂看在眼裡。

「宿主,小七不乖,竟然偷偷扌莫扌莫瞞著你。」013看熱鬧不嫌事大。

謝拂卻伸手扌莫了扌莫扶蘭的頭,順帶著扌莫了扌莫他變化出來的耳朵,扶蘭舒適地閉上眼睛。

「他很乖。」

真的很乖。

如果能一直這麼乖就好了。

謝拂想。

*

上次進城差點把扶蘭弄丟,謝拂便打算教他一點防身的東西。

不用太厲害,隻要能讓他擁有在這個世界自保的能力就行。

原主修煉的是人類修煉的辦法,不一定適合扶蘭,於謝拂而言,根據這個世界的能量體係研究出一套本世界專用的修煉法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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