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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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這一日,過得勞心勞力。一旦放鬆下來,便覺困頓異常。

用過晚膳,便徑直躺下歇息了。

再醒來時,屋內很靜。

唯有一絲調皮晨光,雀躍竄過百子千孫幔帳,落在正紅錦被的並蒂蓮開紋路上。

宮廷內造出來的物什,精巧細致。灼上陽光,栩栩如生。

既為連理,百年並蒂。

到這一刻,容溫才確切相信,自己真的成親了。

有些微妙。

但又說不出,這種微妙源自於何。

櫻曉端著銅盆進屋時,容溫依舊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費那個腦子了,任由宮女們伺候著梳洗。

桃知抽著容溫上妝間隙稟道,今日一早,公主府的長史及護衛首領便到了郡王府,按例候著給新主子請安。

「我需先去前廳認親,你請長史和護衛首領稍坐些時候。」

皇家公主大婚第二日,因身份不同,雖不用遵民間習俗,給公婆磕頭奉茶,但最基本的認親儀式還是有的。

隻不過,這儀式是反過來的。

按皇家例,公主的認親儀式為,公主端坐上首,由額駙的父母兄弟挨個兒上前給公主跪地請安。

「奴才已安排下去了。」桃知點頭,神言又止,沒個笑模樣。

容溫放下手中的日永琴書簪,微微側眸,問道,「怎麼支支吾吾的,還有別的事」

櫻曉性子急,不待桃知應聲,已爽利的接過話頭。

「是有事,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長史不知如何安排那位試婚格格扶雪,今日索性把人帶來了郡王府,請公主示下呢。」

按理,試婚格格的歸屬,多半是成為額駙側室。當然也有可能被公主收為侍婢,隻不過這樣的情況極少見。

這個扶雪雖然頂著試婚格格的名頭,但在試婚當夜,被囫圇送回了宮中,估計連額駙麵都沒見上,身份尷尬。

長史既不敢越殂代皰,給她安個額駙側室的頭銜。更不敢做公主的主,收她為侍婢。

把人送來請容溫示下,倒也正常。

隻不過,這才容溫新婚第二日,長史便用這等事來煩擾。

往好裡說,是處事謹慎。往壞處想,便是沒眼色,觸黴頭。

桃知生得細眉細眼的端肅模樣,心思也最為細膩,難怪麵露不虞。

「你別氣,也別板臉。」容溫笑眯眯的,拉了桃知袖子一把,「否則讓小宮女們看了,肯定會奇怪我這裡怎會一夜間多出個掌事嬤嬤,怪嚇人的。」

「噗」替容溫綰髻的圓臉小宮女忍俊不禁,嗓音脆生生的,天真嬌俏。

勾得這被大紅顏色壓抑的新房,都似活泛了幾分。

桃知唇角不自覺跟著抿了抿,冷臉再難掛住了。

說笑歸說笑。

容溫還是正經考慮了一下如何安置扶雪才最妥當。畢竟就這遭遇來瞧,也是個苦命姑娘。

可一切事先考慮,都趕不上變化。

容溫領著宮女們出門,準備去前廳認親時,方踏上抄手遊廊,倒座間突然沖出去一道纖細靈活的身影,左右侍從阻攔不及,那人便「啪嗒」往容溫麵前一跪。

櫻曉擋在容溫麵前,高聲斥責,「何人如此沒規矩」

「奴才扶雪,給公主請安。」

容溫居高臨下覷著扶雪,無聲打量。

容色平常的一個姑娘,好在在麵皮白淨,身形嬌小,聲音嬌嬌怯怯的,給她添了幾分玲瓏柔軟的美感。

麵上乍然一看,倒是好拿捏的,難怪太後會挑中她做試婚格格。

容溫示意櫻曉不必緊張,淡聲問,「你攔路,所為何事」

「求公主開恩」扶雪眼淚汪汪的,正事沒說,反倒先「哐當哐當」給容溫磕了幾個響頭。

容溫皺眉,她最不喜這樣動不動哭天煞地叩頭的,好似她仗著身份做了什麼欺壓人的惡事一般,「你有話便直說。」

扶雪顯然沒料到容溫反應這般冷淡,長長的眼睫眨了眨,拖著哭腔開口,「求公主開恩,奴才不願做額駙側室。公主若是有善心,請讓奴才跟在您身邊伺候吧。」

容溫聞言,先是一愣,爾後有些匪夷所思的問,「你既不願做額駙側室,當初為何要做試婚格格且莫說你是被主子硬選上的,太後和善寬仁,你若是露出丁點不願,她必不會勉強於你。」

「奴才家窮,做試婚格格有筆額外的賞銀。」

扶雪嗓音卑怯,透著淒苦,「公主,奴才錯了,不該貪圖錢財。可奴才實在沒辦法了呀,奴才自幼喪母,阿瑪又常年臥病,兩個兄弟年幼撐不起門楣。奴才別無他法,才」

容溫打斷,注視扶雪,「所以,你是在拿了賞銀之後反悔了」

冷淡疏離,喜怒難辨。

「是,可是奴才也實屬無奈」扶雪不敢抬頭看容溫,卻也能從她的問話中覺出冷落不喜。

心裡頓時慌得不行。

按她事先打聽來的消息,都說大公主脾性與太後如出一轍,吃齋信佛,心慈手軟,屬麵人兒的。

她這與大公主對上了,方知道聽途說不可信。

可她已走到這一步,沒了退路。

扶雪一咬牙,再次磕頭,「奴才是個命苦的,求公主憐憫,求公主憐憫」

哭哭啼啼,很是可憐。

可容溫在壽康宮,見慣了哭得梨花帶雨來求太後做主的後妃。斷線珠子似的眼淚,早把她憐香惜玉的心思沖淡了。

「言不信者,行不果。」容溫淡聲道,「你為人無信,出爾反爾。為奴不忠,哄騙主子。本公主這裡,用不著你。隨長史回去吧,讓他安排你。」

聞訊趕出來的長史,正好聽見容溫這話,忙不迭的下跪領命。

扶雪算計一場,怎甘心落得這般結局,張口還欲哭訴什麼。

餘光瞟見,一雙繡工精美,墜著瓔珞流蘇的繡鞋行到她身側。

流蘇晃盪,女子清麗的嗓音,似含了冰片。

「還有,本公主心善與否,勿需你評判。」

扶雪的身子,一下軟了下去,頭腦耷拉。

容溫徑直略過她,往外走去。

這一遭耽誤,郡王府的人估計已在前廳候著了。昨日才那般鬧過,她去得太遲,可不好。

容溫腳步急,未曾留意到,院內翠竹芳草後,多了兩道不屬於金枝院的身影。

直到「嘭嘭嘭」的異動接二連三,自花圃處響起。

略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台吉,台吉我是不是壓你腿了」

容溫一行人聞聲,駐足望去。

隻見植滿奇花異草的四方形花圃間,正對她們,歪七倒八摔了兩名身著蒙古袍服的男子。

其中一人身側,還滾了輛輜車。

這稱呼,再加上腿腳不便之人才會使用的輜車。

櫻曉當即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問容溫,「公主,聽聲音,那那似乎是額駙身邊的烏恩其吧。那他邊上的豈不是」

容溫頷首,與歪坐花圃中的年輕男子隔著院子對望。

昨日她還在想,那樣深刻銳利的五官,若是睜開眼看人,氣勢怕是淩厲如刀。

可如今

容溫目光先是落在男子佯裝鎮定的麵上,爾後往他花紅柳綠的頭頂逡巡一瞬。

指甲掐著手心,才沒笑出聲。

偏頭側眸,吩咐身後隨行的宮人,「額駙傷了腿,偶然發生意外也是有的,你們去幫幫額駙。」

宮人們領命,一溜煙兒小跑上去,幫著烏恩其把班第從花圃裡扶到輜車上坐好。也替他整理了形容,摘掉了那頭頂紅紅綠綠的花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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