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 / 2)
「多爾濟是老台吉最小的庶子,生母自是妾室。」容溫疑惑,眨眨眼,問道,「這有何不妥?」
自從宜妃把元忞嬤嬤送到公主府後,容溫曾暗中觀察過她。
元忞嬤嬤不僅模樣生得細眉細眼,端肅板正,行事更是穩妥謹慎。她很是掂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宜妃送她來公主府的用意——隻是為了替容溫料理內宅庶務。
所以,她從不存討好弄權的心思,也不會仗著掌事嬤嬤這重身份對容溫指手畫腳,隻安心做好份內之事,旁的一句不多說,一樣不多做。
容溫與她當主仆這些日子,還是第一次聽她提及旁的。
「自是不妥。」元忞嬤嬤沉聲道,「那位小七爺的生母,可不是什麼妾室,而是最最低賤的帳中女奴。且至死,都是帳中女奴身份。那小七爺也是五歲左右,才被老台吉認下的。在此之前,他都是父不詳的奴隸。公主這般身份,與他為伍,豈不是白白惹人笑話。」
蒙古人若按等級劃分,大概能粗分為三類——王公貴族、喇嘛、平民。
王公貴族自不用說,便是達爾罕王爺、班第這些人。
喇嘛——意為「上師」「和尚」等。
因大清皇帝在蒙古之地盛崇藏傳佛教,興修寺廟,男子若為喇嘛,不僅可免稅免勞役,還能享各種供給,地位也比普通平民高上不少。所以,有許多年輕蒙古男子願意出家去做喇嘛。
平民又分兩類,一為旗民;一為寺廟屬民。
旗民即劄薩克旗主旗下所屬百姓,也可細分為兩類,一是蘇木屬民,一是農牧奴。
蘇木屬民沒有土地,在旗主撥給的土地上遊牧,並納稅、服勞役,未經允許不得遷出本旗。
農牧奴則是王公貴族的私人家奴。
寺廟屬民,蒙語又讀做『沙畢』,顧名思義,是寺廟的私奴。
元忞嬤嬤說多爾濟的生母是帳中女奴,那便是屬於農牧奴。
年輕貌美的農牧奴,一旦被選入男主子的帳中『伺候』,便形同家|妓,被主子用來待客、慰勞下屬是常事。
所以,這些帳中女奴除非是被提為妾室。
否則,她們生下的孩子,極少會被承認,隻能充做父不詳的奴隸。
——多爾濟,是個例外。
對待例外,世人慣常以異樣目光待之。
容溫啞然片刻,忽然醒悟了那個笑起來一團孩子的少年郎,心思為何那般敏感。
聽過元忞嬤嬤的『勸誡』後,容溫便自顧躺在床上歇息。
半夢半醒之間,容溫背脊一激靈,忽然想起班第那雙異於常人的灰眸與身形。
他的從前,是否也如多爾濟一般。
所以,年紀輕輕,生於貴胄,卻養了一身的陰鷙殺伐之氣。
「公主?」輪值的桃知見容溫睡得不安穩,試探的叫了一聲。
容溫按著隱隱發疼的腦袋,睡意早被那一激靈震消,索性擁著錦被坐起身,盯著帳篷壁上掛著那些樣式各異的刀劍怔神。
桃知見狀,倏地低呼一聲,「呀——今晨額駙出征前,曾扔了件東西給奴才,讓奴才轉交於公主。竟給奴才忙忘了,還望公主恕罪。」
「別行禮了。」容溫來了精神,催促道,「快把東西呈上來。」
桃知小跑去擺字西洋自鳴鍾的高幾上,拿了管紫毫筆遞給容溫。
「嗯……」容溫將信將疑接過,「除了這管筆,額駙可還交代了別的?」
「額駙並未留下隻言片語。」
「……」容溫示意桃知下去,自己縮在床上,來來回回把這管紫毫筆翻轉了數十次,也沒看出任何玄機來,氣得都想把它的毛拔了。
冷不丁的,筆從手裡脫落,見筆尖淡淡掃過錦被上那朵迎春花時,容溫靈光一閃,倏然笑起來。
——明白了。
明明想讓她給他寫信,偏偏又死要麵子不肯說破。
這暗示。
這人。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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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死要麵子的某人,正指使烏恩其乾不要臉的事。
烏恩其猶豫,「台吉,我們先鋒軍,軍中斥候職責本是提前出動,去探路探敵情等。你這讓我們倒回去,探自己人,還偷東西,這不好吧?」
班第橫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所以……」烏恩其不忍直視,「這就是你讓斥候偷換走所有行軍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