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恐不是長壽之相(1 / 2)

加入書籤

文武百官合並三軍,將靈柩送回京城,太常寺請陸子明合擬下葬日期以及陪葬規製。

陸子明觀天一夜,儀程定得簡約,送與三台,別說是安定侯崔呈,便是群臣,都覺得不妥當。

天下未亂將亂,陸子明借以要為家中老母守孝三年為由,棄官丁憂,回南山隱居。

皇棺送入皇陵,文武大臣相送,守靈七日方才回朝,朝綱大事耽誤兩月餘,擁立新主為君已迫在眉睫。

宴歸懷夤夜至安平王府。

府門清寒,隻一個門房老仆將他引至院中。

院子裡荒廢的花草無人打理,池中映出一輪明月,流河星海中,那輪明月安寧靜謐,泛著淡淡的冷白,月輝灑落一池敗荷,平添蕭索。

宴歸懷解了身上的鬥笠,亦抬眸看那圓月,半響方道,「又一年中秋了。」

司馬庚未語。

宴歸懷遞了一壇酒,對方未接,收回來道,「秦牧無詔不奉命,不回上京城盡製送行,梁煥、許晨、方同等人名義上是帶兵戍邊,實則是不願效忠崔呈、徐令之流。」

亭中無應答,宴歸懷自顧自地說,「頭些年還好,隻怕年長日久,鎮威將軍們擁兵自重,今日對大成衷心,下一代呢。」

司馬庚收回落在那輪圓月上的視線,「秦牧、梁煥、方同等人各自兵十餘萬,避出京城,進可攻,退可守,有他們幾人外圍鎮守,盛驁與徐令方不敢輕舉妄動,崔呈與徐令想要黨同伐異,也不敢做得太明顯。」

大成的兵力看似散,實則每一部分的分支都很有考究,從領兵的將領,到軍隊的內部構成,無論是誰,短時間內想要擁兵造反都是不可能的,這是崔呈與徐令到現在也分不出勝負,無法在第一時間登上帝位的重要原因。

如今女帝不在了,武將相互牽製,給了大成一些可以喘息的時間,沒有立時重蹈數十年前分崩離析的覆轍。

宴歸懷仰頭飲了一口酒,「自殿下上書提及收繳銷毀越地毒藥起,崔呈明麵上答應了敷衍著朝臣,實際上卻沒有什麼動作,朝中文臣大多沒去過越地,沒見識過毒藥的厲害,並不怎麼贊成耗費兵力和精力在這些事情上。」

「歲末課考升遷的事更要緊,各個忙著收禮送禮,好能升官呢。」

司馬庚折身在石桌旁坐下,手裡把玩著瓷瓶,沒有鐵血又有度的手腕,毒藥禁不了,終有一日,會成禍患,攻下陵林城後,她已著人派兵南下,尋找那批南渡種植毒藥的農人士兵,但已有人看見毒藥的重利,稻米麥苗被鏟,種上毒藥,年長日久,大成也就從根上爛了。

沒有鐵血又有度的手腕,威信,認知,做不了這件事。

司馬庚斟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無論是司空氏,還是司馬氏,最終都沉溺在酒色裡,亡了魂,滅了國,無論酒色,他平時皆不沾染,宴歸懷亦自律,眼下也酒不離身了。

司馬庚把玩著手裡的瓷瓶,眼底泛起些微漣漪。

宴歸懷心中輕嘆,「是陛下留給你的麼?」

「當年我私自練武,筋骨疼痛,她給我配的藥。」

宴歸懷悵然笑,女帝的月匈懷,待廢帝尚如此,莫說降臣降將,然崔呈、徐令之流,便是稍有意見相佐,便馬不停蹄想方設法迫害對方,朝中風聲鶴唳,暗流湧動,短短兩月,早已不是半年前的模樣了。

宴歸懷手中酒壇敬了敬天上的圓月,飲了一大口,放下酒壇,江山萬裡圖在石桌上鋪開,「照著宮中的屏風描摹的。」

除了連太、祖時也未收歸的南國,其餘叛出大成的失地都收復了,天下一統,百姓朝臣無不歡喜激動,隻是因女帝歸天,這樣的喜悅並未持續多久罷了。

廢帝視線落在上麵,眸光卻是散淡的,宴歸懷頗為失望,收了輿圖,「當初身陷囹圄,亦不見安平王滅了抱負誌向,如今百廢待興,天下等一個可定乾坤的人,安平亂局,殿下卻失了本真,再不把大成的未來,百姓的死活放在眼裡了。」

司馬庚晃了晃酒樽,他依舊想海清河晏,天下承平,隻他曾辜負過她的信任,害她落江,自與她重遇後,每每已痛入骨髓,他終究隻是個普通的男子,隻要起了踏著她屍骨踩上帝位的心思,渾身便似抽乾了力氣,提不起一絲心力。

如此是做不好一個帝王的。

夜風微涼,中秋圓月,她的亡靈若在,這一日必是最痛苦的時候了。

一時心痛如刀戈,烈酒入喉,自口中一直燒到五髒六腑,壓不住似乎要裂出鮮血的痛楚,司馬庚擱在膝上的手指僵硬,幾乎不聽使喚,拿不住酒壇,任由那酒壇落在地上,嗆咳道,「謝蘊雖失了江淮,但此人心機深沉,手中必已屯下無數糧錢,如今進了南國,兵二十萬,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傳來南國清君側,勤王的消息。」

「此人智謀,手腕,心機,學識,天資,皆不在女帝之下,群臣可迎他入朝為帝,平定亂局。」

宴歸懷駭然,失語,「殿下,謝蘊是有治國之能,可江山擺在麵前,您——」

司馬庚抬手輕壓,「莫要看他靜水深流,克己復禮,實則野心勃勃,此番必不會坐失良機,倘若不迎,必有兵戰,天下大亂,受苦的還是百姓,燕草,為臣者,衷心的不當是君,而是民,它日晏家必位居首輔,燕草,你有能力,心思玲瓏通透,往後切莫行差踏錯,似崔呈、王行、徐令之流,迷失在權利裡,忘了最初的願景。」

宴歸懷心震,旋即起身,深深拜禮,「臣記下了。」

知曉他依舊關心天下,又道,「現下等不及謝蘊,明日大朝會,崔呈的人會在朝上提出登基定國的事,此人隻謀私利,法度、百姓在他眼裡,不足一提,絕不可為君,臣今夜來,實則是想謀求一計,好叫崔呈計劃落空,登位不成。」

司馬庚聽罷,提筆寫了一張絹帛,遞給他,「元呺此人,謹小慎微,當初截下的書信,必成他在安定侯手下的保命符,他不可能銷毀,找出書信,可拖延一時。」

宴歸懷略一思量,旋即大喜,拱了拱手,疾步離開了。

庭院安寧,月色清冷,老仆人送別了宴大人,遠處侯了半響,更深露也重了,上前輕聲叩請,「殿下,該歇息了。」

那身影清冷,蕭索,食無味,寢難眠,老仆人候了一會兒,又勸道,「殿下實在難受的話,老奴這兒有越地來的神藥,不如吃一點罷……」

若是以往,必要查一查老仆人,司馬庚卻也沒什麼興致,隻是笑了笑,「不是什麼好東西,莫要碰,下去歇息罷,這裡不用你。」

老仆人訕訕的行禮告退了。

司馬庚自斟自飲片刻,出了府,沿著青石路踱步,就這樣緩緩走過街肆,出城走入山林,於山林中漫步,天際將將泛白時,走到了皇陵的入口。

這本是他修給自己的陵寢,機關圖由他核驗過,方才開始修,修築陵寢的工匠,也未必有他熟悉帝陵裡的機關密道。

她的棺槨在地宮側北的正殿中。

司馬庚緩緩走近,靠著棺槨坐下來,靠了一會兒,呼吸漸勻,天明時已不願再回,坐得久了,意識便也沉得厲害,自袖中取出另一瓶藥,拔了塞子,望著那湯池中一人一棺的倒影,眼底泛起些暖色,仰頭將藥倒入喉中。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他在裝乖啦 總裁的貼身邪醫 諸天從金剛狼開始 玄學大佬在年代文裡帶全家暴富了 [柯南]關於我叫鬆田和萩原的幼馴染 人在超神,開局擊穿巨峽號 黎明沉眠[星際] 王爺別亂撩!醫妃她是朵黑心蓮 籬笆紀 隱婚秘愛:夫人今天離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