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她就是阿魚!(2 / 2)
她將蘇羨予帶到了書房,不等坐下就不耐開口問道,「蘇尚書想說什麼?」
蘇羨予默了默,慢慢走到客座坐下,抱拳,「蘇某遠路而來,不知能否討一口茶喝?」
華平樂哼了一聲,直接拒絕,「不能!」
想喝我家的茶?
我們家這座山上的溪水泉水山溝水都不會給你喝!
蘇羨予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華平樂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麼?我還要去叉魚!」
蘇羨予目光落向窗台邊長幾上的更漏,「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華姑娘稍安勿躁」。
華平樂心中警鈴大作,警惕看向他,「你想做什麼?」
蘇羨予垂著眼,冰玉一般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現在蘇某能討一杯茶喝了麼?」
華平樂,「……」
阿弩很快端了茶來,臨出門時,小聲地對華平樂道,「姑娘,你可要記著咱們現在還住在王爺的山頭呢!」
就算您擋不住蘇尚書的美色,也記著不要輕易讓王爺看出來了啊,好歹等下山再說!
華平樂,「……」
阿弩你果然想得周到。
蘇羨予接過阿弩送來的茶,不緊不慢打著茶末,卻一點沒有往嘴邊送的意思。
華平樂覷著他身後背著的竹匣,覺得那個形狀長度十分適合放臨淵閣佛堂裡不見了的畫像與牌位,暗自尋思著待會怎麼不惹他懷疑地弄過來看看,開口刺道,「怎麼?蘇尚書這是怕我也下毒?」
蘇羨予睫毛微顫,目光再次落向沙漏,他默默看了一會,忽地將杯蓋放在手邊的高幾上,端著茶杯站了起來。
隨著他站起來的動作,華平樂忽覺一股大力直沖自己心口而來,那股力道巨大又洶湧,壓得她的心髒硬生生停了片刻。
隨即,熟悉的絞痛席卷全身,那是上輩子她經歷過無數次的心疾發作的疼——
隻片刻的功夫,華平樂就感覺到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死死咬著唇捂著心口,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卻無力跌倒在太師椅上,重重喘著氣。
蘇羨予的目光在落到那雙盈著淚意眼角泛紅,卻兀自倔強地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時,恍了恍神,他好像,又在華姑娘身上看到阿魚了——
但也隻是微微一恍神,他就快步走到了華平樂身後,俯身一把撕開她後頸的衣服,將那碗熱茶潑了上去!
這碗茶已經涼了一會,溫度卻還是很高,甫一潑上去,華平樂雪白的後頸處便紅了一片。
她忍不住痛呼一聲,正要開口喝罵,就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落到了自己脖頸處,又用力搓了搓!
她呆住,蘇羨予這是在做什麼?
「沒有,怎麼可能——」
蘇羨予不敢置信的喃喃聲傳到耳邊,華平樂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他發現了她與華二姑娘的不同,懷疑她是在假冒華二姑娘!
用的正是年魚說的那種整剝人皮,可維持數年的惡心法子!
而那將整張人皮披於她人身上的開口處多半就是在後頸,需要用熱水使之現形!
他果然知道!
她看了葛雷寫的冊子,霍家之難中,葛雷寫到他隻寫了三句。
一句「蘇文采隨後趕至,亦暈厥」。
一句「蘇文采臥病數月,連氏伏誅後病愈,升遷湖廣巡撫」。
最後一句,卻隻是在蘇文采三字後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霍氏、連氏一案中從頭到尾參與謀劃、執行、雙手沾滿霍氏、連氏族人鮮血的葛雷都不知道蘇文采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想,她還是抱著僥幸之心的,希望那個兄長生前視為至交、知己,又一手養大阿鯉的人並沒有參與其中!
所以才會趁著他外出,冒險去蘇府尋找證據,她希望他是無辜的!
就算不是,她也希望他真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可現實卻再一次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他知道那種惡心法子!
他甚至知道王妙兒曾將那種惡心法子用在了霍瑛身上!
海嘯般的悲哀和憤怒席卷了她痛成一團的心髒,華平樂猛地轉過身,再次一巴掌甩到了蘇羨予臉上!
畜生!
她想罵,溢出唇角的卻是痛苦的呻吟。
一直伏在她腳邊玩著自己尾巴的金毛毛這時候好像才反應過來,沖蘇羨予威脅齜了齜牙,用尾巴卷住華平樂的腳腕,又用頭去蹭她的胳膊,似是在安慰她,卻沒有攻擊蘇羨予。
華平樂死死壓抑的淚水滾落眼眶,霍延之讓毛毛跟過來保護她,卻沒想到蘇文采也算是伴著毛毛長大的,如她,如兄長。
他剛剛那番動作,毛毛隻怕還以為他是在同她玩鬧!所以根本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蘇文采,蘇文采!
你如何對得起毛毛的信任,對得起我霍氏對你的恩情,對得起兄長和父親對你的關愛!
這一刻,華平樂對他的恨意甚至超過了蕭明時與政和帝!
蘇羨予維持著剛剛蹲在她身邊的姿勢,呆呆看著她被淚水浸透的雙眼,喃喃蠕動著唇,是,一個無聲的阿魚。
不是有人披上華二姑娘的人皮扮做阿魚,迷惑霍延之,迷惑他!
那眼前這個能讓霍延之認成阿魚,讓他認定了是她人假扮成阿魚的人又會是誰?
她,又能是誰!
是他一葉障目了!
怪不得吾聞閣中他見了九死一生的她,就不由自主想要與她說話,怪不得他總是想起她夢到她,甚至將她錯看成阿魚!
因為她本就是阿魚!
她本就是阿魚!
不是什麼人假扮,她本就是阿魚!
是阿魚!
阿魚她,回來了!
他本該一眼就認出她的!
是他蠢,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才一直懵懂到現在,還明裡暗裡地威脅她,提防她,甚至給她餵了毒藥!
想到這,他猛然驚醒,手忙腳亂從荷包裡取出一顆藥丸塞到了華平樂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滾燙的溫度慢慢從口腔蔓延至食道,漸漸傳至全身,劇烈的疼痛慢慢平息。
蘇羨予抬起手,似是要去撫她被淚水和冷汗浸透的臉,卻在觸碰到她的前一刻猛地頓住,受驚般地縮了回去,身子後仰,差點仰天摔倒。
他卻根本顧不上,連連後退,掙紮著站了起來,靠上牆柱,驚魂甫定地喘了口氣。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