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夜探香閨(1 / 2)
九方鳳呆住,七分的酒意,頓時醒了一半。
霍延之的話說得簡單,語氣也不見得如何激烈,其中慘烈之處卻讓人背後發寒,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當年的真相,竟是如此!
「這一次,我想她的大婚,能如天底下所有待嫁的閨閣女兒一般,在親人的祝福和期待下,帶著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地出嫁——」
霍延之默了默,又喃喃加了一句,「至少,盡我所能」。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酒酒的親事看著繁花似錦,其實步步荊棘。
他也一直都知道,酒酒還是把他看做事慈寧宮中的福哥兒,她需要庇護看顧的小表弟,她不想嫁給他,也沒有把他看做她的夫婿。
他一直都知道的,隻他卻早已將她看做自己的妻,想將自己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麵前!
又怎麼忍心她背上「私奔」的罪名,懷著對家人的愧疚和擔憂嫁給他?
九方鳳吶吶無言,他的一切「大局為重」在霍延之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麵前蒼白又無力。
「而且,通風報信、煽動戚穀豐造反叛逃的是蘇羨予」。
九方鳳一愣,「確定?王爺怎麼知道的?」
「猜的」。
九方鳳,「……」
王爺這是逗他玩麼?
「後來我去問他,他承認了」。
九方鳳,「……」
王爺,說話大喘氣比不說話還要可惡——不對——
九方鳳勃然怒道,「他這是要跟王爺爭奪福廣之兵!」
煽動戚穀豐造反,再奉聖命去勸降,以蘇羨予的聲望、手段,將二十萬福廣叛軍握在手中,不說輕而易舉,至少也不會太難!
霍延之卻不像九方鳳情緒激動,冷靜地陳述事實,「他名正言順,手握聖令,我們若是這時候去,形同造反,搶不過他」。
王爺果然沒有因為小兒女情長,完完全全昏了頭,一點不顧大局!
九方鳳老懷安慰,隨即又反應過來,現在不是糾結王爺到底有沒有因為美人不顧大局的時候!
現在重要的是蘇羨予!
是蘇羨予要搶福廣之兵!
九方鳳憤憤喊道,「那就這樣由著他?」
「我們也會有名正言順的一天」。
等他大婚就國,就是名正言順的福廣王。
到那時候,蘇羨予就會成為名不正言不順的那個,他有把握能將福廣的兵權搶過來。
「而且,阿鯉也去了」。
九方鳳譏諷開口,「王爺能確保真到那一天,小蘇狀元會站在王爺這一邊?」
霍延之簡單道,「他姓霍」。
九方鳳一時找不到理由反駁,卻又不能盡信,氣哼哼嘟囔,「不管怎麼說,蘇羨予這次都是截了我們的胡!
王爺一定和華二姑娘說清楚了,不然還都以為他是好人怎的!」
「好」。
霍延之答應得十分乾脆,提著酒壇站了起來,踩著屋頂,幾個騰躍就不見了蹤影。
九方鳳,「……」
王爺怕是一直都在等他這句話,好名正言順地去見華二姑娘吧?
……
……
燈下,華平樂微微垂著頭,凝神落筆,一個個簪花小楷在她筆下一一成形。
因著認真和投入,她時不時不自覺抿唇,唇邊的酒窩時隱時現,讓她嬌俏的容貌添了七分的甜。
她如今的長相與當年清麗如詩的模樣大不相同,落在霍延之眼中卻是十幾年如一日。
從他有記憶起,她似乎一直都是這般清雅又沉靜的模樣。
有時候是處理各項宮務瑣事,有時候是繡花縫衣,更多時候是讀書寫字。
她總是這般,頭微微垂著,連脖頸彎曲的弧度都似乎是靜雅二字。
霍延之隱在暗處默默看著,心頭就浮現出「心之所安、歲月靜好」八個字來。
有她在處,就是他心之所安處,有她在時,便是歲月靜好時。
懷著滿腔渴望,不顧夜深匆匆而來的霍延之忽地就覺得一顆浮躁不安的心安定了下來,甚至不忍去打擾此時的靜謐,此時的她——
良久,霍延之才恍然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月亮,時候不早了。
霍延之小心晃了晃栗子樹的樹枝,華平樂寫字的動作一頓,警覺抬起頭。
他又晃了晃樹枝,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她窗前叫了聲酒酒。
華平樂緊張站了起來,連筆都忘了放下,微微傾身看向他,「又出什麼事了?」
霍延之認真點頭,認真開口,「我想你了」。
華平樂,「……我們昨天剛見過」。
霍延之認真重復,「我想你了」。
華平樂,「……」
行吧。
華平樂直起身子放好筆,問道,「你進不進來?」
霍延之立即點頭,華平樂正要給他開門,他已直接從窗台跨了進來。
華平樂默默目測了一下窗台的高度,唔,真是難為他腿那麼長,就這麼直直從窗台跨進來了。
華平樂十分無語地轉身執起圓桌上的茶壺,就見他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手中提著的酒壇被他順手放到了圓桌上。
華平樂不自覺就抿起一個笑來,「今天喝酒了?當歸有沒有灌你酒?」
「甜湯」。
華平樂,「……」
她的福哥兒會說話後,每每總是有叫她無言以對的本事。
霍延之接過華平樂遞過來的茶杯,想想又解釋了一句,「我不喝酒,洛太傅說,酒能掩蓋很多毒藥的氣味」。
華平樂心頭一抽,勉強笑道,「現在不怕了,表哥什麼毒都會解」。
霍延之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燭光柔和了他繃緊的俊臉,也將他的緊張清清楚楚送到華平樂眼中。
他長大了,不再需要懼怕那能被酒漿掩蓋氣味的毒藥,懼怕的是不能如願大婚前往福廣,懼怕的是她不願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