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安共明月(1 / 2)
今夜無雲,夜空如洗。
長安升明月,天下共此時。
就在東方明與李慕俠在東市暢飲的同時,未央宮中,身穿便服的漢成帝劉驁罕見的沒有在趙合德的昭陽殿下榻,而是在掌印宦官崔靈的陪同下,在太液湖中泛舟。
湖上微風入檻,習習生涼,兩岸被秋風吹落的柳葉鋪滿了湖麵,隨著盪漾的湖波起起伏伏。
西漢以土德自居,漢武帝尊黃色為貴,此刻已過不惑之年的劉驁身著一襲黃色繡金滾龍袍,身材瘦削,麵白如玉,頭上沒有戴著慣常的冕旒冠,而是攏發包巾,此刻正負手立於船頭,仰望著空中的明月。
良久,劉驁緩緩開口。
「烏孫國今日發來訃告,老都護段會宗故去了。朕身邊又少了一個股肱之臣!他戎馬一生,為了漢室嘔心瀝血,朕已經傳旨,為他刻碑立傳,回頭你斟酌一下,給他定個諡號,要美諡。」
崔靈躬了躬身,白眉低垂。
「遵旨。」
崔靈自幼進宮,由於與漢元帝年齡相仿,被特許免於淨身,給當時身為太子的漢元帝伴讀,共同習文練武,登基後極受寵信,直到元帝駕崩,又在成帝身邊當了多年的司禮掌印太監。
劉驁轉過身來,看著崔靈,悠悠說道:
「你自幼進宮跟隨父皇,看著朕從太子當了皇帝,依你看來,朕是個什麼樣的天子?」
崔靈隻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劉驁看他不說話,嘆了口氣。
「你不說我也知道,天下人都說朕荒淫酒色,可是朕又能乾什麼呢?若不好好的當一個昏君,恐怕連皇位都坐不穩了!太後和朕的幾個舅舅專權獨斷,朕自登基之日起,手中既無可用之兵、又無可派之將,陳湯、甘延壽先後被他們逼死,段會宗也被支到西域,朕也隻能這樣看著。現在的滿朝文武,也就剩了一個王莽還算心懷漢室天下,可惜也是他們王家的人。」
頓了一頓,劉驁把目光投向了太液池。
「你可知道朕為什麼一直任由淳於長在朝裡呼風喚雨?」
崔靈仍然低著頭,回答道:「陛下必有深謀遠慮!」
劉驁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哪有什麼深謀遠慮,隻是裝聾裝瞎才能當家罷了!淳於長野心勃勃,總想著位極人臣,朕看夠了王家人的臉色了,雖然知道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還是由著他去和王家人周旋、奪權,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權臣而已。
所以朕雖然厭惡淳於長,又必須要用他,況且他雖然斂財,也善於理財,這些年各地災情頻發,哪一次不得用錢,要是沒有淳於長打理行嗎?所以朕這個在太後身邊的傀儡天子,難啊!」
崔靈聽完劉驁這番話,臉上神色雖然不變,渾身卻在微微顫抖。
劉驁從太液池中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崔靈。
「如今大司馬王根病重,我看淳於長也快等不及了,所以朕才又封了他一個定陵侯,就是讓他蹦的更歡一點,隻有這樣,朕才有機會。」
此時崔靈的眼眶已經有些發紅,忽然抬起頭來,白眉軒動。
「陛下,老臣這些年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暗中籌備的那支「肅殺組」也有了點規模,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臣就拚了這條老命,搏殺大司馬和淳於長,令皇權秉正。」
劉驁拍了拍崔靈的肩頭,搖了搖頭。
「你看著朕長大,朕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哪有那麼容易,以你的武功,當年因何受的傷你不知道嗎?從高祖起,皇家真正懼怕的是什麼你不知道嗎?你縱然拚了性命,能除了王家,除了淳於長,能除掉稷下學宮嗎?」
崔靈渾身一震,臉上顯出了糾結痛苦的神情。
劉驁的眼中也出現了一絲畏懼的神情。
「自從始皇帝發現了這個秘密,開始焚毀百家經典,絞殺稷下學宮餘孽,可終究還是二世而亡。
高祖皇帝若不是與稷下學宮妥協,用了淮陰侯韓信,又怎能從項羽手中奪了天下?幸虧留侯張良建了天諭閣,殺了韓信,這才勉強與他們分庭抗禮,穩住了我劉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