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刀落(1 / 2)
諸葛明亮的心裡一直有一道難以愈合的瘡疤。
他從小就自詡為繼武侯之後諸葛氏最為傑出的天才,天資聰穎,不管是儀卜星象還是八卦九宮,都是抬眼就懂,上手便會,以至於諸葛奉君在教他的時候都會掂量一下拿出來的東西夠不夠分量讓諸葛明亮瞧得起。
當然,這樣的天才也時常會有犯錯的時候,每當這時,諸葛奉君就會格外的嚴格,考校時犯的一點小小的錯誤,都足以讓諸葛明亮吃到相當的苦頭。
他的父親很清楚一點,那就是天才往往恃才傲物。
玉不琢不成器。
事實證明,諸葛奉君的教子方針是成功的,起碼在諸葛明亮身上還算成功。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天才,這樣一個以祖訓為自身座右銘的千古一人,這樣一個無聲地將全球都納入了彀中的幕後謀劃者,卻連父親的最後一句遺言都沒有聽到。
他時常會想,如果那天晚上起手算一卦,會不會知道父親壽元將近。
當然他知道,這是很難的,諸葛氏由其血脈的特殊性決定了他們每一個人都藏匿在天機無法窺伺的地方,別說當時學藝尚淺的諸葛明亮,就算現在手持黑色羽扇的他,也很難算出流淌著諸葛氏血脈的人的命運。同時,這也是諸葛氏從來都難以預料自己壽元的原因,他們隻能通過對自身情況的估計來預測一個數字。
父親的突然逝世,始終是諸葛明亮心裡的一個坎。
他還有很多話想跟父親說,他還期望著在長大後自己有了足夠的本事,回到祖宅老家,狠狠地讓主脈出一回風頭,誰讓那些不開眼的家夥逼走自己一家人!
諸葛明亮是有傲氣和脾氣的,但他很少表現出來。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父親的突然逝世而不了了之,那一年,母親的忌日與父親的頭七剛好是同一天,之前置辦的許多祭祀物件也沒有一樣多餘的,都用上了。
自此開始,諸葛明亮便在內心深處埋下了扭曲的種子,他一點點磨滅自己的個性,以最苛刻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他要成為老祖宗那樣的人,他要成為足夠讓父親驕傲的人,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諸葛明亮千古第一,哪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是一個被家族與血脈裹挾的可憐人。
上一世,他無所作為地死在了突如其來的神靈之手,這一世,他要帶領華夏走向另一條道路。
有一句話他說錯了,他說他是僵局中的眼,任明空是破局的手。
實際上,他既是眼,也是手。
至於任明空……
任明空在乾嘛?
他在跟不知火對峙,兩人自打剛才見麵開始就一言不發,都選擇了沉默,任明空將陌刀形態的黑龍之爪扛在肩上,一身青白色的機甲威武得像是天神臨凡。而不知火的身周翻騰著虛幻的火焰和海水,那黏稠又散淡的景象似乎能吞噬一切,白色的儀祭服飾襯得她好像妖異的鬼怪。
遠處的沿海防線打得震天徹地,那龐大的神靈身軀遮蔽了半個天空,即便是在任明空這裡也能清楚地看見天照的模樣,還有那條瘋狂的蛇。
但是這裡,兩人對峙的地方,卻安靜地仿佛另一個世界,遠處的炮火轟鳴和爆炸聲響都好像電視中播放的音效。
恍惚間,任明空眼前晃過了兩人初見時的畫麵。
——聽上去這顆西瓜熟透了。
——我叫舍山茗,叫我茗就可以了。
腦海中的畫麵被一道水波撕裂,如同慢放的被戳破的泡泡一樣緩緩崩裂開來,所有的碎片都如蝴蝶一般遠去,任明空抬手擋下了茗的攻擊,那隻是一道隨手為之的水波,摻雜著一點灼燒的深淵之火,根本算不得實際意義上的進攻,看上去隻是為了打斷任明空的回憶。
「過去的都過去了。」麵具下的嘴開合著,說出淡淡的話。
任明空有些驚訝:「你看得見?」
對方的意思就好像是看得見自己剛才腦海中的想法一樣。
「火焰能映照你的內心,我能看見很多東西。」茗解釋道,她攤開白皙的手掌,一朵蒼白的火焰在手心綻開,躍動的火苗中正顯現出任明空剛才腦中所想。
任明空撓了撓頭,但隻撓到金屬的機甲,什麼時候茗有這針對心靈的本事了。
那火焰既然能夠映照他的內心,那必然也能對他的心靈進行攻擊和影響,任明空最怕的就是這類能力,他完全沒有應付的手段。
「能不打嗎?」他試圖避過這一戰,於情於理他都不是很願意和茗動手。
不過,對方已經站到了華夏的土地上,侵略的事實已然成立,任明空絕無視而不見之理,但既然茗還沒有造成實質上的破壞,他更傾向於用溫和一些的手段讓對方主動離開。
但回答他的則是那朵剛剛綻放在茗手心的火焰。
任明空歪頭一躲,那向他飛來的火焰擦著通天機甲飛過,轟地一聲在身後不遠處的一間便利店裡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