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2 / 2)
「你怎麼又這種時候跑出去……」燕晨接過藥劑,拔開瓶塞,一口氣喝了下去。
見他精神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好轉,燕朔才將「防沙麵具」摘下,露出底下一張充滿陽剛之氣的笑臉:「怕什麼,有你做的麵具擋著。」
燕朔頭上、脖子上都裹著一層細細的黃沙,唯獨一張臉乾乾淨淨。
說話時,發頂的沙子落到了嘴裡,引得他「呸呸」了幾聲,模樣有些滑稽。
燕晨的目光隨之落在了他手中的「防沙麵具」上。
星際時代,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來到了200大關。
聯邦規定的成年年齡為20歲,在宜居星球,孩子統一由聯邦撫養成年。
而在c-34,孤兒就是孤兒,和其他荒星居民並無兩樣,隻是更加弱小,更好欺負。
據燕晨所知,絕大多數的垃圾星居民,可能連50歲都活不到。
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於醫療資源的匱乏,但更在於基礎生活資源的缺稀,在於劣質甚至過期有害的營養劑。
像燕晨這樣,從小就活在飢餓中,缺乏營養,身體素質比星歷史前人類還差的荒星居民,並不算少。
燕朔能把小他六歲的弟弟拉扯大,這其中有多艱辛,誰也不知道。
但燕晨自己也並非未曾付出努力。
即使是荒星,年滿六歲的學齡兒童也能夠得到一次精神力、體質等級的測量機會。
與精神力、體質雙a的兄長不同,燕晨比較偏科。
他的精神力高達s,體質卻低得可憐,大多數普通人的體質在b-c之間,而他處於d等級——這代表天生的虛弱,他甚至連稍重一點的活兒都不能乾。
當時的檢測人員看見c-34出現s有多高興,看見這個d,就有多麼失望。
但燕晨並不氣餒。
由於體質原因,他甚少出門,這反倒使得他養成了一副在荒星上極少見的單純性格。
鄰居家的姐姐洪璐月因此對他十分關照。
洪璐月在官方駐紮地內有一份工作,也是因為她,燕朔才能在這種天氣下過去,還能求到藥。
燕晨也正是在洪璐月的幫助下,不時能夠從官方那邊借點書,自學技能……這裡麵包括簡單的手工業,也包括復雜的電路,機械、機甲製造等方麵知識。
他學得不慢,可惜那些書籍實際上早已十分落後,加上材料不足,燕晨隻能偶爾做出一些提升生活幸福感的小東西,比如「防沙麵具」,比如「防賊陷阱」。
後者可以量產,但不會有人花錢買。前者材料稀缺,燕朔翻了好久的垃圾,才湊齊足夠的材料。
「防沙麵具」是目前為止,燕晨最滿意的作品。
它不僅能夠阻擋風沙,經過特殊的設計,即使整個麵部被沙子完全覆蓋,也不會影響佩戴者的視線。
聽見燕朔誇它,燕晨彎眼笑了起來,消瘦蒼白的臉頰顯得圓了一些,像隻高傲的翹起尾巴的貓。
他鄭重宣布:「如果湊齊材料,我還能給你做一個光腦。」
燕朔非常捧場:「好啊!那我可就等著你給我做的光腦了。」
燕晨「嗯嗯」兩聲:「哥你明天撿垃圾,帶我一起去。」
燕朔果斷拒絕:「不行。」說著立刻偏過頭,躲開弟弟的視線:「你還在生病,那裡又臭又亂的……我去洗澡啊,你餓了自己拿營養劑喝。」
「哥……」
燕朔跟逃命似的加快腳步,躲進了石塊和木板、布簾隔開的浴室內。
燕晨:「……」
他們家房子總共不到四十平米,躲進浴室又怎麼樣?浴室能隔音?
燕晨氣憤地站起來掃地。
把沙子通通掃出門外,他又抓起卷尺爬下地窖,找到適合做門板的木頭,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搬動。
燕晨氣憤地大叫:「哥!!你洗完沒有!」
燕朔大聲應道:「洗完了,我馬上過來!」
在燕朔的幫助下,做好新的家門,燕晨拿了一瓶營養劑開啃。
然後看著燕朔做他自己的晚餐。
廚房、飯桌、燕晨的工具台,是由連在一起、凹凸不平的石台構成。
除此之外,整個家裡除了一張床,三個凳子,一個小衣櫃,一口鍋,以及燕晨自製的小冰箱,就沒有別的家具。
冰箱大約一米高,半米寬,用的依舊是太陽能——荒星的電費貴得離譜,常人根本支付不起。
燕朔從冰箱裡拿出半條蟲族的腿,放在了砧板上。
這是一種體型較大,與古歷史中的「狼」外形類似,但更瘦一些,四肢更長,且長有雙翅的蟲族的遺留物。
與蟲族對抗多年,人類想過無數種方法去消滅它們。
可食用蟲族,也就是在這個漫長的探索過程中,發現的一種類別。
但這樣的蟲族並不多,絕大多數蟲族,體內都蘊藏各種各樣的毒素,人類根本無法抵抗。
不過,這些已被發現為可食用的蟲族,聯邦沒理由還放任它們去傷害人類。
於是各種可食用蟲族的捕獵、養殖、銷售、消費鏈迅速建立……普通人或許消費不起,但多的是家境優渥的人想嘗嘗鮮。
燕朔手中的這半條蟲腿,算得上是來自聯邦垃圾車裡的上等食材。
燕晨啃著營養劑,看燕朔拿著薄鋼刀,將蟲腿上腐爛的部位小心割掉,放在一旁。
隨後,他對著剩下的部分比劃兩下,切成兩半,一半放進了冰箱。
給另一半剃完毛,燕朔將腐爛的那塊肉連著毛切下,扔進垃圾桶。
剩下的就都是骨頭,還有一層薄薄的肉了。
燕朔又拿出兩把厚鋼刀,左右手各握住一把,對準砧板上的肉骨剁了起來。
他力氣控製得剛剛好,精確度高,肉骨很快被剁成了細密的小碎塊。
燕朔將這些碎肉骨洗了一遍,扔進鍋中,加水開煮。
沒過一會兒,小屋內肉香四溢。
見水煮得差不多,燕朔往鍋裡灑了點鹽,開始翻炒。
一直到肉骨被翻炒成糊狀,他才將自己的晚飯盛出來,大大咧咧拿了個凳子坐到燕晨麵前,笑嘻嘻問:
「怎麼樣,是不是很香?」
「香是香,可你又不給我吃。」燕晨嘟囔著,一口氣喝完剩下的營養劑,站起身:「我去洗鍋。」
他打開水閥,卻沒有立刻拿起洗碗布,而是第一次不聽話地伸出手指,在鐵鍋邊沿抹了一下,放入口中,嘗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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