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翌日,吃完早餐以後,媽媽對許落嘉說,「小嘉,你來一下書房。」
落嘉心裡一沉,有些不安地攪動碗裡最後一點粥。
從前爸爸媽媽要進行家庭會議,也總是在吃完早餐以後進行。落嘉猜到今天吃完早餐以後,也要麵對會議,所以盡量把早餐時間拖延久一點。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既想與傅司年成為結婚,也不想忤逆爸爸媽媽。
所以這頓早餐吃了很久,吃到最後,粥已經攪不動了,結成一塊一塊的,像脫落的舊牆灰,凝在碗的邊緣。
落嘉放下瓷勺子,深呼吸一口氣,從餐椅上站起身,慢慢地走到樓梯前,仰頭看,書房就在視線的盡頭處,背陽的一個房間。
駐足一會,落嘉忽然轉回房間,從抽屜裡抽出那本日記本,迅速翻開,麵無表情地將其中的幾頁撕下來,折好,放進衣兜裡。
然後他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地走向書房,臉上的表情帶著忐忑,迷惘,以及藏在深處的,無法撼動的堅忍。
擰下把手,打開書房的門,落嘉走進去,輕輕地喊了一聲。「來了。」
然後自覺地坐到那把單獨的椅子上去。
椅子是黑色的,軟座,上麵放著一個怪獸的枕頭,在這間肅穆而沉寂的書房裡,顯得有些特別。
落嘉坐在椅子上,像從小到大那樣,將怪獸枕頭抱在懷裡,靜靜地望向爸爸媽媽。像一個等待審判來臨的犯人。
媽媽放下手裡的書,坐在對麵,口口勿隨意輕柔說,「小嘉昨晚休息得好嗎。」
落嘉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昨天睡了一天。」
「那就好。下次不要再一個人跑出去了,你爸爸都快急瘋了。」許母用手肘撞了一下許父的背,「是吧?」
許父麵無表情,點點頭。
然後,許母繼續說,「那,那那件事你還堅持嗎?還是要那樣做嗎?盡管爸爸媽媽激烈反對也好。」
落嘉迎著父母懇切的目光,然後,緩慢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柔和的倔強。
許母正想開口。
落嘉從黑色的椅子上站起來,說,「媽媽,看看這個吧。」
然後許落嘉從衣兜裡拿出那幾頁紙,攤開,展平,給爸爸媽媽看。
落嘉覺得很羞恥,很慚愧,要把自己藏匿許久的情感這樣清晰地剖開給爸爸媽媽看。等待的時候,他的手指輕輕地覆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像是在汲取勇氣和信念。
他並不後悔撕下那幾頁給爸爸媽媽看,因為再也沒有語言能夠表達他這麼多年以來的執著等候。而日記是歲月的印記。
看完那本日記本以後,許父輕輕地將它放在桌子上,抬頭看著落嘉,目光復雜。
許落嘉什麼也沒說,隻是笑笑,手指攥動兩下。
許母已經背對著落嘉,抱著手,書房裡偶爾傳來鼻子抽動的聲音,那是許母在流眼淚。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半晌以後,許父抱抱他的老婆,對兒子說:「小嘉,你先回去吧。這件事,讓我和你媽媽再想想。」
落嘉點點頭,溫和地笑,拿上那幾頁輕飄飄的紙,輕輕地說:「對不起,爸爸媽媽。」
對不起,我在本該一心念書的時光裡生出多餘的情感,像廢棄院子外爬了滿牆的綠藤蔓,猙獰恐怖。
對不起,我選了一條孤獨的路,辜負了期待,最終一個人走在寂寞的雪夜裡也是咎由自取。
對不起。
……
自從那次書房開會以後,爸爸媽媽不再提起這件事。
落嘉的內心惶恐不安,可是又不願意破壞這平靜如水的氛圍,隻好一日一日地這麼拖著。
拖到四月份,落嘉要回學校了。
傅司年在微信上問他:許落嘉,你是不是要開學了,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領證。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領證的時間定好在兩周後。
在餐桌上,落嘉忽然叫了一聲,「爸爸,媽媽。」
許家父都停下筷子,看著他。
落嘉長長地輸一口氣,將筷子端端正正地擺好,靜靜地看著父母的臉,說:「我準備跟傅司年去領證了,想在開學之前搞好。」
許母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她嘴唇張開,又合上,幾番來回,最後竟是喉嚨一咽,什麼也不說了。
落嘉說:「媽媽,你可以罵我的。不開心要說出來,憋著容易生病。」
許母把筷子撂下,說:「媽媽吃飽了,小嘉慢慢吃吧。」
落嘉垂著頭,沒說話。像個拆家以後低頭認錯的小狗。
接著,許父也不吃了,也沒罵落嘉,隨著許母的步伐,回房間了。
隻剩落嘉一個人在餐廳坐著,他很久都沒有動作,呆呆地看著剩下的碗筷。
……
翌日,落嘉起得很早。
出門的時候,天氣晴朗,傅司年的車停在門外。
正單手搭在床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某處,身上穿著一件優雅而立體的襯衫,手肘處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流暢的手臂線條。頭發全部都梳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英俊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