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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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對話不歡而散。

傅司年請人清理碎玻璃渣,而後被告知,頒獎晚會即將開始。

他回到現場,毫不意外地從頒獎嘉賓裡聽到自己的名字。

傅司年的嘴角露出極輕的笑,顯得溫柔英俊,還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驚訝,上台講了獲獎感言,所有的燈光都打在他身上,所有的攝像機都對著他,而他依舊能風度翩翩,冷靜優雅,得體地感謝了許多人。

下了舞台,傅司年立刻把獎杯扔給小泉。

演戲本身是他喜歡的,因為在戲裡,好像能暫時地抽離開「傅司年」這三個字,去看看別人的人生,還挺有意思的,那就像是冷靜而沉浸地看了一場精彩的戲。

至於獎杯,沒有任何實質的利益和權利,並不是他所珍重的。要做,就做發獎杯的上位者。

他是堅定的務實主義者,任何虛假的,虛無縹緲的東西都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隻會想發笑,是那種冷漠的嘲笑。

晚會散了以後,眾明星紛紛散去,外麵有一堆記者圍著,堵得水泄不通。

傅司年繞開人群,從酒店的側門走,身後的小泉手上捧著兩座沉重的獎杯,小步跑著才能跟上傅總。

隨著車門的緩緩關閉,將一切喧鬧都抵擋在外麵,終於安靜了下來。

傅司年翹起一雙長腿,脫掉西裝外套,解開縛住喉嚨的扣子,籲了一口氣。手裡拿著打火機把玩著,看著窗外霓虹閃爍。

小泉在一邊說:「真厲害啊,哥每次去頒獎典禮都不會空手而歸。」

傅司年漫不經心地玩著打火機,目光仍然落在窗外的燈景,淡淡道:「喜歡嗎?送你。」

小泉訕訕地笑,「哥別開玩笑了,那獎杯可是刻著傅司年三個字的,就該是您的,誰也不能拿。」

說著,隨手擰開廣播,扭頭問傅司年:「哥,咱們去哪?」

廣播的聲音低低地傳來,正是許落嘉的新歌,一首電影推廣曲,歌曲的旋律和歌詞很適合許落嘉的嗓音。

許落嘉的臉長得很嫩,嗓音卻有些低沉,慵懶優雅,很有顆粒感,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飽滿的情感。

小泉還在等著傅司年的回答,傅司年沒說話,車就一直沒動。

等廣播主持人的聲音插|進|來,許落嘉的歌聲慢慢地淡下去了,傅司年才放下打火機,神色有些戲謔:

「去宸泰。」

小泉愣了兩秒鍾,也沒多問,對司機說了地址,車開動了。

等車滑出幾百米以後,小泉仍是扌莫不著頭腦。

宸泰那套房子是許落嘉在住,因為靠著機場高速,東長路和黃深路貫穿其中,交通很方便,位置漂亮極了。

傅司年平時隻有要趕飛機才會偶爾去那裡住一下,當酒店一樣的,沒有什麼感情。

今晚卻忽然說要去,小泉默默地揣測著傅司年的心思——畢竟隻有全方位察覺雇主的心思,才能讓雇主用他用得順手,飯碗才穩。

……

到了門口前,傅司年用指紋開門進去,裡麵黑暗且安靜,沒有一絲人氣。

傅司年習慣了,現在才十點鍾左右,許落嘉可能還在事務所加班,屋裡沒人很正常。

可是當按下燈的開關的時候,傅司年忽然反應過來,許落嘉已經辭職了。

他用目光在屋子裡巡了一圈,空的。頒獎晚會已經散了,許落嘉能去哪。

傅司年拿出手機,劃了劃,頁麵很乾淨,沒有新信息。

他的手機頁麵向來很乾淨簡潔,從前跟情人開啟一段關係之前,他絕對會事先說明:沒事別找他。

他要的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y,所以沒有什麼人敢隨便發信息給他,一旦越了界,很快就會被他拋棄。

傅司年把手機一扔,手機摔在沙發上,翻滾幾下,旁邊有幾張紙很顯眼,疊得整整齊齊的,略微有些發黃,傅司年的視線落在上麵,掃到了自己的名字。

許落嘉寫壞話罵他嗎,傅司年想。

他拿起來一看,字跡整齊又稚嫩,上麵記的時間,也是……好幾年前?

那幾頁紙正是許落嘉撕下來的日記,邊緣處微微地翹起來,紙張因為長期的撫扌莫已經變得有些透,仿佛用手指一戳就會破洞,上麵還有幾個淺淺的小坑,像是水的痕跡。

傅司低著頭,將一頁一頁地看完以後,把紙又重新疊好。放回去,好半晌,才冷笑一聲。

他想起許落嘉說過喜歡他,喜歡了很久,卻沒想到是這麼久。

並不會覺得感動,隻覺得無聊,幼稚,可笑。

從風衣的口袋裡拿出打火機,一簇淡藍色的火苗亮起,卻並不點煙,他隻是盯著那簇火苗,目光深邃。

傅司年很少很少抽煙,隻有在極度焦慮或者不安的時候,才會無意識地抽煙。

他玩了一會打火機,須臾,他從沙發上拿起那幾頁滿紙荒唐,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把那幾頁日記給燒了。

燃燒的灰燼全部飄進垃圾桶裡,溫度褪去,變成一團墨黑色的垃圾,就像被糟蹋的真心,再也不會被人看一眼。

傅司年這才感覺到心滿意足。然而環視這個屋子——隻不過是隨手扔給許落嘉的一套房子,許落嘉便好像真的把他當成了家,真情實感地花心思去裝飾它。

整體的裝修沒有變,極其冷淡的黑白風格,卻因為牆壁上各種電影海報物料而變得鮮活,顯示出這個家的主人在從事電影相關的工作。

在電視機旁邊擺著一個唱片架,上麵塞滿了各個年代,各個風格的搖滾唱片。還有隨處擺著一些成雙成對的擺件和玩偶,造型別致又可愛,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能看得出許落嘉是很認真地在布置的。

傅司年卻越看越煩躁,一種無妄的惡意從心中慢慢地生長,像一條吐著芯的冷蛇。

從前是單純的冷漠和無視,可是當落嘉一次又一次地剖出自己的真心的時候,傅司年卻想換個方法折磨他。

先是給他一點希望,吊著他,然後再故意讓他的期盼落空,欣賞他失魂落魄的模樣。

許落嘉是懵然不知的,非常好玩弄——從見他的第一麵起,他就知道,許落嘉像個可以隨意擺動折騰的木偶。

傅司年坐在沙發上開了一瓶酒,打電話給許落嘉:「都幾點了,你在哪。」

許落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敢置信和振奮,他放下手機看了看,確定是傅司年,說:「馬上!我馬上就回家。」

許落嘉摳著椅子上的花紋,低頭哀求,「你等等我好不好,歌曲的小樣臨時出了一點問題,我改好就回去,很快的,很快的。」

傅司年不置可否地點頭,「行吧。」

掛了電話以後,許落嘉對著手機傻乎乎地笑,雖然不知道傅司年為什麼聯係他,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傅司年主動問他在哪裡。

聞一凡看在眼裡,問:「怎麼突然這麼高興?」

落嘉趁著調試音響的功夫,眨巴著眼睛,笑眯眯地說:「家裡人打電話叫我回家呀!我得趕緊乾完活。」

聞一凡笑,搭著他的肩膀說,「本來還想請你吃飯來著,臨時叫你加班。」

落嘉搖搖頭,說:「不用啦,下次我請你吃飯。」

然後閃身進了錄音棚。

許落嘉的嘴角一直掛著笑,幸好這是一首甜甜的愛情歌曲,現在的情緒正合適。

錄音室也很滿意許落嘉的表現,對玻璃裡的許落嘉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轉頭對身邊的聞一凡說:「你真是沒找錯人,這真是個寶,難怪你大半夜的也要陪著。」

聞一凡笑而不語,一會,才說:「好好帶他,他很棒的。」

錄完以後,許落嘉麻利地收拾東西,準備走了,聞一凡對他說:「外麵好像快下雨了,我送你吧。」

許落嘉搖搖頭,說:「不了,謝謝聞總,我自己走就可以啦。」

聞一凡不再客氣,說:「路上注意安全。」

許落嘉一出錄音室就直奔共享單車停放地點,這個點正是b市夜生活開始的的時候,路上可能會堵車,他開共享比較好。

一陣風刮過來,落嘉縮縮脖子,天氣好像有點冷,他穿得不是很多,隻有一套參加晚會的西服,外麵裹著悅姐給的羽絨服。

許落嘉搓搓手掌,扣起羽絨服的兜帽,劉海便被壓下來,柔順地貼在額頭上。

他用手機解鎖共享單車,騎上路。路上果然在堵車。

落嘉一路從小道串行,暢通無阻,心裡想到傅司年在家等他,心髒就砰砰地跳個不停,座下的共享電動車就變成了一架彩虹色的小馬駒,載著他奔向遠方的愛人。

夜色蒼茫。

可是不知道怎麼地,開著開著,落嘉忽然感覺臉上有點濕潤,伸手一扌莫,指尖到一點水痕。

忽然想起聞一凡的那句話「快下雨了」,他心裡一咯噔,不是吧。

天不遂人願,落嘉隻能不斷地往前開,一路闖入雨幕中。

雨是越下越大,他心裡越來越著急,他想快點回家。

沒想到,在拐彎處,因為開得太快,地上因為下雨了又滑,車一個沒開穩,飛鏟出去。

他整個人摔在路邊,羽絨服嘩啦一聲,撕裂了一個口子,像野獸的血盆大口。

落嘉笑笑,從地上爬起來,拍乾淨手掌上的沙粒,共享電動車倒在路邊,車尾閃著虹燈。

許落嘉抹乾淨臉上的雨水,把電車扶起來,再次開動。

雨越下越急了,雨和風夾著直接朝著落嘉的臉上撲,糊了他一臉的雨,差點睜不開眼睛。

然而他就像個披荊斬棘地勇士,灰頭土臉,渾身泥濘,卻因為心裡有牽掛的人,便能義無反顧地往前開著。

一路地就這麼開,終於回到了宸泰的樓下,停好共享單車,進大堂,用電梯卡滴電梯,走出電梯,用指紋鎖開門。

門縫裡透著光亮,落嘉還沒進門,在門口前的地毯蹭著泥巴,腦袋已經伸進了屋裡,開開心心地說:

「我回來啦!路上摔……」

了一跤。

客廳沒有人。

許落嘉蹭泥巴的動作頓了片刻,笑容僵在嘴角邊緣,走進屋子裡,站在玄關處,對著空曠的屋子,大聲地喊:「傅司年!我回來啦!」

回答他的隻有自己的回音。

落嘉的手一下子沒了力氣,關好門,慢慢地走進了屋子,目光在家裡流連,看過每一個角落。

我回來了。

無人應答。

許落嘉站在屋子中央,想了一會,拿出手機,打電話。

這回是直接關機。

落嘉沒有再打。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在乎曾經期許過的話,從頭到尾,隻有他一個人廝守著誓言。

在難過什麼,在失望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啊,許落嘉。

每次都是。

為什麼不見棺材不落淚,撞了南牆了不回頭。

許落嘉已經不會再哭了,他嘆了一口氣,把身上爛掉的羽絨服脫掉,裡麵穿的還是白色的西裝。曾經像個王子的白西裝,此刻泥濘不堪,上麵賤的全部都是泥點,月亮月匈針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金尊玉貴的小王子變成了淒慘可憐的小乞丐。

許落嘉頭痛地看著西裝,這還是跟品牌借的,穿完以後要歸還的。現在隻能買下它了。

花了十幾萬,買了一套永遠不會穿的,骯髒的西裝。

這就是對傅司年產生期待的下場。許落嘉已經很清醒。

愛而不得便生恨,許落嘉也不例外,他覺得一輩子再也不想理會傅司年。

許落嘉去衛生間好好地洗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最終還是沒有回房間。在客廳和玄關點亮了一盞燈,然後這一晚上就窩在沙發睡了。

窗外的雨早就已經停了。

……

翌日醒來,家裡沒有人回來過。

落嘉揉揉酸痛的肩膀,自嘲地笑笑。

可是笑過,還是會犯傻。

傅司年隻要招招手,他還是會立馬貼過去,然後再被肆意地推開。

傅司年好像在跟他作對。

他在故意讓許落嘉難堪。圈裡麵各種八卦傳到許落嘉的耳朵裡,還有很多人知道了許落嘉是傅司年的妻子,有名無實的那種。

落嘉賭上了一切,為了傅司年走一條完全陌生的道路,可是最後的結局卻變成了那條路上的小醜,所有人都在偷偷地嘲笑許落嘉,笑他不知好歹,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沒有人相信他們是兩情相悅。

就連許落嘉也不信了。曾經他是信的,後來被傅司年親手殺死了。

落嘉越來越累了,盡管傅司年朝他招招手,他還是會咬牙,不顧一切地奔向對方,相信這一次就是真的,這一次傅司年的溫柔會重新賜予他。

隻是鼓起勇氣的動作越來越慢。

落嘉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他真的怕,他有一天會被傅司年折磨死,再也爬不起來。

而傅司年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態度很明顯:撐不住了吧,撐不住了可以離婚,我隨時可以簽字。

他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許落嘉越喜歡他,他就越要折磨許落嘉。

兩個人像是在懸崖邊緣撕扯的人,一個拚命掙紮著,哭著說不想墮落深淵,一個冷冷地站在懸崖邊緣,要用腳碾他的手,要用火燒懸崖的邊緣,要放毒蛇蟲蟻,要使出一切的本事讓他掉下去。

有一天,許落嘉實在是很難受了,偷偷地躲在咖啡室,看著平板上的熱搜,那些吃瓜看好戲的評論,他的手越來越冷,甚至在微微地顫抖,表情越來越沉默。

悅姐剛好進咖啡室,看見許落嘉,問:「小嘉,怎麼了?你好像有點不對勁。」

許落嘉把平板收起來,臉色蒼白,卻也沒說自己的事情,而是懇求道:「悅姐,你可以給我加大工作量嗎?」

悅姐愣了愣,點頭,說:「可以是可以,我等下去給你改行程表,慢慢加,你要是頂不住了告訴我。」

落嘉點點頭,笑著謝謝悅姐。

工作的確是很好的麻醉藥。許落嘉每天一睜開眼睛就開始忙,忙到半夜三四點稍微睡一兩個小時,然後五點鍾又起來工作,睡眠全靠時間間隙,十分鍾十分鍾,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地睡。

那段時間他很累很累,可是剛有一點時間可以睡覺,他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傅司年,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他隻能繼續壓榨自己,企圖讓自己一點點空餘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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