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 / 2)
聞一凡顯然也明白了,傅司年的狗叫生煎包,當初ibo掉馬事件鬧得那麼大,他很難不知道。
如今,傅司年養的狗在湖區別墅,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然而聞一凡沒有多說,總要帶落嘉去吃飯,填飽了肚子再說。
黑色的寶馬繞出醫院的停車場,開出千田大道,朝著湖區別墅駛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講話,聞一凡專心開車,落嘉則捧著拿束百合花,花捧處的飄帶都快被他摳掉了,他凝視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綠樹,心裡隱約有些猜想,卻又不知道怎麼下手。
他好像感覺到傅司年跟初姐是認識的。傅司年是不是在通過初姐,在控製著他呢。
他前二十年都是在被管製中活過來的,非常明白著那種被潛行控製著的感覺,好像背後有一隻手,在操控著他生活的點點滴滴。
落嘉的眉頭皺起來,隨意拿起手機一看,即使開了免打擾,傅司年的信息仍然是常年被頂到最上方,因為他太經常發信息了。
落嘉嘆了一口氣,點開那個小紅點,就看到傅司年發信息:
你出院了?聞一凡來接你是不。百合花不要湊那麼近,你對刺激氣味敏|感,鼻子會癢的。
許落嘉心底的的火苗「噌」地一下飛起來:
你監視我?
傅司年:護工阿姨說的。
傅司年發完信息,手指一抬,默默地退出病房監控視頻。
平板恢復成原始桌麵。
然而傅司年仍然不滿意,不耐煩地抬手,解掉領帶。攝像頭是通過fi數據自動保存的,工作太忙了,他不能隨時監控落嘉的動態。
這會看到的監控,早就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了,現在不知道聞一凡把落嘉帶到哪裡去呢。
於是,他發信息,隱晦而強勢地問:你現在在哪裡,方便嗎?給我看看生煎包吧。
再好的脾氣,也對這種絕對控製感到窒息,他抬手,他傅司年的信息從對話框裡刪掉,退出微信,反扣手機,長長地籲一口氣。
聞一凡轉頭,掃一眼許落嘉的表情,沒有多問,抬手打開車載音響。
在電台主持人的聲音裡,落嘉小小地打了一個噴嚏。
他仍然沒有放開懷裡的百合花,過了三十秒,落嘉再次打了兩個噴嚏。
許落嘉的表情變得恨恨地,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百合花放到後座,揉揉鼻子,卻沒有再打噴嚏了。
最後,落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仿若萬事皆空。
*
把生煎包接好以後,聞一凡開車,帶落嘉去吃飯。
幸好,飯店離湖區別墅並不遠,天擦黑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坐定,能吃上飯了。
落嘉一直在住院,三餐都是傅司年照顧的,堅決執行醫囑,落嘉雖然不是饞的人,嘴裡也快淡出鳥了。
一鍋三個拳頭大的豬肚粥,落嘉很快就把他吃光了,吃完以後,還眼巴巴地看著菜單,看還有什麼想吃的。
聞一凡攔著他,說:「不要暴飲暴食,再吃一點就好了。」
許落嘉點點頭,抬手又點了一鍋雞粥,一鍋砂鍋米線,還有一杯常溫的椰汁。
等第二輪菜繼續上的時候,聞一凡讓人清乾淨桌麵,然後看著落嘉抱著生煎包,跟狗玩得不亦樂乎。
聞一凡忽然問:「這是傅司年的狗,還幫他照顧?」
落嘉抓著生煎包的爪子,頭也不抬地說:「也不完全是傅司年的狗,是我在葬禮旁邊先發現的。我跟傅司年說好了,他要是不想養了,就把狗給我養。我跟他斷了關係,但是狗是無辜的。」
聞一凡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一會,頭頂的燈光描著他的眼鏡邊緣,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目光。
忽然,聞一凡說:「湖區別墅的房子,不是公司的。」
落嘉的動作一頓,空氣裡凝滯了一秒鍾,然後,他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扌莫著生煎包:「你剛才說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落嘉,你脾氣真的這麼軟?」聞一凡有些無可奈何,「傅司年騙了你。」
「他經常騙我。」許落嘉抬起眼睛,燈光讓他的麵容顯得很溫和,嘴角的笑容不知怎麼地,充滿苦澀,「從在一起,到結婚的理由,到分開的那一天,他一直都在騙我。我要是生氣,跟他計較,早就被氣死了。」
「你就沒想過,徹底擺脫他?」聞一凡問。
「能怎麼辦呀,隻能等他那股勁過了。隻有別人忍受他的份,沒人能忤逆他。」落嘉漫不經心地低頭,扌莫著狗,對著生煎包笑笑。
聞一凡抬了一下眼鏡,深吸了一口氣。
內心隱約有一種沖動,他早就知道傅司年在一直給他暗地裡找麻煩,看到落嘉跟傅司年仍然糾葛不清。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想把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
落嘉的潛意識感覺到一些不對勁,事情正在往一個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他正要開口,想聊的別的。
聞一凡卻說:「許落嘉。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嗯?」
「沒有開玩笑。」聞一凡抬手摘掉眼鏡,露出他的雙眸,他的眼神懇切,嚴肅。
落嘉搖頭。
「為什麼?你還喜歡傅司年?」
「沒有。我沒有喜歡過他。」落嘉撓撓頭,有點難為情地說,「我好像沒有認真喜歡過誰。」
聞一凡寂靜了。沒有認真喜歡過誰,也意味著,也不喜歡他。
許落嘉剛剛出生的時候,許父和許母帶著落嘉的八字去算命。
算命的那個人朱砂紙上寫下落嘉的生辰八字,算了一會,才對許家父母說:「這是一個缺根筋的家夥。天生無情種。」
許家父母麵麵相覷,以為算八字的意思是這個孩子無心無肺,叛逆淡薄。
抱著懷中的小嬰兒,父母都露出擔心的表情,生怕生出一個反|社|會的小孩。
然而與算八字說的完全相反,從小到大,落嘉都表現得很善良,很溫和,禮貌待人,孝順父母。一點都不像八字先生說的那樣。
許家父母才放下心。
然而直到今天,二十幾年前的話便一語成讖。
有一天晚上,落嘉實在是睡不著了,一睜開眼睛,又看到傅司年那個大個子縮在小小的沙發裡,長腿屈起來,平板架著,低頭看手裡的筆記本電腦。
落嘉少見得有點煩躁,翻身坐起來,用便簽本寫:還不走?
傅司年表情淡淡,搖搖頭。
落嘉寫:到!底!為什麼!要留在這!
傅司年低頭,繼續處理著平板上的郵件,語調卻有點溫柔:「不要生氣。陪你。」
便簽本上又有幾個大字:為什麼!陪我!我是!一個!成年人。
傅司年又不說話了,神色淡然地刷著留下簡短的批語,點擊發送。
後來,他看落嘉實在是生氣了,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盡管那些話在他清醒的時候很難說出口,他還是說:「當然是因為愛你。」
許落嘉的圓眼睛露著麻木和疲憊,低頭,唰唰地寫:為什麼!我改!
傅司年才放下了筆記本電腦,輕鬆蓋上,看著窗外的月亮,想了想,說:「為什麼愛你,我也不知道。」
隻知道,在眾多人裡,我的目光總是被你吸引,眼睛不由自主地去找你。
看見你無論做什麼,都會覺得你很好,很可愛。想你高興,想你開心,想你知道我在做什麼,也你在做什麼。
這些話,傅司年都沒法講。
他隻是盯著落嘉的臉龐,笑了笑,沒有解釋,拿起平板,又開始處理公務。
連傅司年那個十世冰冷的大魔王都知道,愛人是什麼。
然而許落嘉無論無何也沒辦法理解。
缺一根筋,代表著他沒有真正的愛恨。
許家父母對他進行長達十幾年的,像訓狗一樣嚴格控製的生活,常人都會覺得窒息壓抑,他也從來沒有對父母產生一絲怨恨的心理。
傅司年曾經的助理小泉,不拿他當回事,他卻會陪人家一起在花園裡餵蚊子。
傅司年從頭到尾都是欺騙與玩弄,他知道了,短暫地恨了一會,這恨意也不長久,隨風消散。
許落嘉包容,溫柔,像一汪無邊無際的海洋,什麼都可以接納,寬容。
可是,這大海同時也像無底的深淵,無論投入什麼進去,很快被吞噬,消失不見。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占有過海洋。
他愛過自由,愛過唱歌,就是沒有辦法真正地愛過一個人,就像算命先生說的那樣,天生缺一根筋,盡管脾氣溫和,對所有人都友善,開朗,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天生無情種。
然而,他不知道愛是什麼,卻知道不愛是什麼,於是,落嘉搖頭笑笑,拒絕了聞一凡。
聞一凡也沒有失態,很紳士地點點頭:「沒關係。」
落嘉沒有道歉,他知道道歉一點意義也沒有,態度自然才是才好的處理方式。
反倒是聞一凡開始吃粥,吃著吃著,他問:「落嘉,你到底想要什麼啊?工作以外的。」
落嘉低頭,粥吃得香呼呼得,眯起眼睛說:「我想要安穩的生活。安穩就好了。」
「傅司年纏著你,能安穩嗎?」
落嘉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他像個炸|彈一樣,你也見過他發瘋的樣子。」
聞一凡戴起眼鏡,轉換了一個方向,說:「那你要不要利用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