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在那輛紅白色的小救護車旁邊,一直有將近十輛像鋼鐵猛獸一般的越野車包裹著救護車馳行。
當那輛宛如怪獸巨大的卡車朝著救護車直直地撞過去的時候,黑色的越野車便迅速地包圍上去,他們都是拿錢以命相搏的雇傭公司,唯一的要義就是保護好雇主。
下場當然是很慘烈的。發生碰撞後的那一個瞬間,整個天空竟然是寂靜,染上陰鬱的光芒,分明是在哀悼。
傅司年所在的救護車被保護在最裡麵,受到強大的沖擊力被裝得側翻甩出護欄,灰色的煙霧彌漫在車的周圍。依舊是悄無聲息的,一聲呼救的呻|吟|聲也沒有。
大約十分鍾過後,救援隊救出了車上的人,當時坐在外側的一位醫生,一位護士和一位助理已經當場死亡,麵部被撞得嚴重損毀,隻能看得清血淋淋的一片。
在一片混亂嘈雜的聲音裡,傅司年被再次放上擔架床。
到這時候了,他閉著眼睛,鮮血仍然沒有凝住,正慢慢地從他身體裡湧出來,仿佛靈魂也像流沙一般慢慢地逝去。
傅司年模糊中能聽到有很多人在呼喚他,中文,英文,各種稱呼,陌生人,同事,小名,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如碎掉的青花瓷一樣朝著他紛至遝來。
——「司年」。
傅司年微弱地睜開了眼睛,閃爍的光湧進了他的瞳孔。
所有如鬼魅一般的怨靈聲如潮水般褪卻,傅司年微弱地睜開了眼睛,眨了一眨,然後眼神定定地望著某一點,仿佛那裡站著一個人。
他的嘴唇翕張,靜靜地囁嚅著某個人的姓名。
那枚銀色的小吊墜仿佛是流沙瓶的口,仍然被傅司年的握在手裡,始終不放手,膈得他掌心生疼。
疼…。落嘉。傅司年的瞳孔劇烈地顫抖著,左手和後脊背因為劇烈的疼痛瑟縮了好幾下。
他的眼尾不安地垂下,不知道怎麼地,寒冷和劇痛讓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b市的空氣。
想起最近這幾天好像有特大暴雪。
他怎麼留遺言,告訴身後的人呢——不要在暴雪天裡為他舉行葬禮。
他不想讓落嘉頂著大雪參加他的葬禮。下雪開車很危險的。
很快,下一輛救護車飛過來,再次趕往醫院,旁邊仍然是近十輛的越野車包圍著。
這一次的救護車很順利地到達了醫院,一到醫院的門口,所有傷者便被轉移進手術室。
傅司年的手術進行得並不太順利,他傷得很重,而且他是熊貓血,隨時會因為失血過多引發休克,撐不到下手術台。
在紅色的急救燈亮了八個小時以後,終於熄滅。
傅司年的臉上覆蓋上了呼吸麵罩,渾身蓋著橙色的毛毯,從手術中被推出來,徑直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陷入了黑暗當中,重症監護室裡沒有開燈,唯有傅司年床頭邊的機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滴,滴,滴……」
傅司年跟他的爺爺性格很相似,命運竟然也如出一轍,最後也要躺在重症監護室裡,身旁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隻有好幾台碩大無比,冰冷頑固的機器。
唯一掛念的人,在最後的關頭說的話是想要分開。怎麼想起來都是遺憾。
*
傅司年在術後第三天才恢復意識。
他的指尖觸動一下,緩緩地睜開眼睛,身體上的疼痛便劇烈的襲來,眉頭忍不住輕皺,來不及舔|舐乾涸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盯著站在床邊的人。
許久沒有說話,喉嚨有一種難耐的乾澀。
傅司靜靜地等那陣眩暈感過去,隔著呼吸麵罩,他從薄唇裡吐出兩個字,「電話。」
頂上來的特助從床頭邊拿起新的手機。
舊的手機已經在車禍當中被碾得渣都不剩,這個是新的,通訊錄和訊息都已經恢復。
特助打開通訊錄,熟練地想點開落嘉的電話號碼。
傅司年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特助的動作頓住,望著傅總。
傅司年:「現在…是國內淩晨。不,不要打。」
特助恭敬地點頭,收起手機,端正地放在床頭,垂手站在一旁。
傅司年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手臂上的疼痛卻依舊無法停止,他問,「手術情況怎麼樣。」
助理謹慎地回答,「手術順利。但是後續需要恢復一段時間。」
「叫醫生進來。」
四五個穿著長白大褂,手裡拿著記錄版和檢查儀器的醫生進來,細心地幫助傅司年檢查身體,並且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
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有一顆剛毅強大的心髒,可以直接如實地告訴他一切情況。
當初在車禍裡捏著吊墜的那一隻手,也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能夠那麼拚盡全力地握緊那一根吊墜。
此後的一生,即使養得再精細,也沒辦法從從前一樣隨心所欲地拳擊,彈琴,給蛋糕裱花,以及給愛人打領帶。
傅司年聽後,默默良久,盯著自己的左手好一會,表情淡然地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