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談黎把自己裹在被窩裡,像一隻淋了雨而瑟瑟發抖的小蝴蝶,他以這種扭曲的姿態渴望著回到自己出生的卵巢。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明幽的日光轉變為一種偏溫和的月白色,已經到了晚上。
奇異的高熱和冰冷的汗液持續沖擊他的大腦,冰與火的交織使他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他唯一一絲理智猜測明玨笙肯定發現了他的異樣,體貼地留下了充足的空間和時間肯他舔舐傷口。
沒人來打擾他。
於是,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後坐起身來呆呆地望著帳篷頂,心口的悶痛好了許多,但迷離暈眩依舊在視網膜之上揮之不去。
「哎呀,我們的睡美人終於醒了,不然這裡可找不到王子。」就像對過時間,下一秒,明玨笙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吃點什麼嗎?」
談黎現在的口腹之欲低得不行,但還是點了點頭。
「放心,很清淡的。」明玨笙攪動勺子,乳白色的熱氣裊裊,承得他的臉像蒙在瀝瀝煙雨中的綠樹,「來一口吧。」
「…你們晚上吃什麼?」
瓷白色的勺子抵在唇邊,談黎奇異地有了食欲,就著喝了一口。
好像是魚湯,一點也不腥,鹹鮮味中帶了絲絲的甜,溫暖了乾涸的咽喉與味蕾。明玨笙離他很近,檀香味濃烈又不嗆鼻,二者雜糅,月匈腔的抑鬱緩解。
「放心,和你吃得一樣。」明玨笙又餵了他一大口,空餘的一隻手按摩著他的太陽穴,「陸野先生恰好發現了一處魚塘,你沒給任何人添麻煩。」
談黎長長的睫毛落在蒼白的麵頰上,有了幾分正常的血色。他一向不喜歡別人肢體接觸,但他不討厭明玨笙,他的身上好像有股異常熟悉的感覺。
潛意識叮囑他,他應該和他親近一些。
之後,他告訴明玨笙他想出去走走。
明玨笙當然不會反對什麼。
而在他走後,明玨笙從懷中掏出了一麵小鏡子。
指尖輕輕地撫扌莫自己五官,從眉毛揚起的弧度,眼尾形成的清雋色彩,嘴邊溫和的笑容是最重要的,他靜靜地打量著,覺得自己不需要進行調整。
以這樣的狀態麵對他是正常的嗎?
——應該是的。
明玨笙是一具「空殼」,內裡空盪盪的。
但這具「空殼」正在竭盡全力地作出一係列真實的表情,要銜接地恰到好處,好讓談黎不覺得他是虛假的、死寂的。
而他對待別人又不是那麼努力,麵上的情緒不需要那麼豐滿的填充,湊合一下就行了,而別人也看不出他的「假」。
他的認知告訴他,談黎很重要,要更加認真地對待。
——為什麼呢?
他難以想象出答案。
在外麵。
映入談黎眼簾的是一堆正在燃燒的橘黃篝火。
幾乎所有人都圍在篝火旁邊,人類天生就擁有趨光性,這是刻在基因當中的,就算現在沒有了燈盞,也要用火種給人帶去一絲光與熱。
陸野看起來相當狼狽,全身上下濕漉漉的,光著膀子,用一條毛巾擦著自己亂糟糟的短發,一邊擦還一邊罵罵咧咧道:「這群該死的魚怎麼那麼難抓,趕了那麼遠的路,他媽的我從天亮抓到天黑也沒抓到幾條。」
火焰炙烤著他結實的肌理,肌肉線條呈現一種極其富含張力的蜜色,晶瑩剔透的水珠淌下古銅色的月匈膛和腹肌,沒入隱秘地段消失不見。
他又胡亂地擦了幾把,粗聲粗氣道:「餵,那小子要是問你們晚上吃了什麼,你們不要忘了之前叮囑的,他生病了,難得得吃點好的。」
周圍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大聲說:「知道了。」
陸野立刻瞪圓了眼睛,「小聲點,他還在睡呢。」
說完,他還往四處小心地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這才放心下來。
談黎安靜地站在隱秘的死角,把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純澈的眼眸若有若無的閃動,麵容上殘留玫瑰飽滿鮮紅的剪影。
他最終選擇了走出去,坐到陸野旁邊,絲絲紅痕褪去的很快,這讓他與平時並無差別。
「喲,醒了。」陸野發誓這是他人生演技的巔峰,因為他竟然能不結巴地說出接下來的一番話,「真可惜,你因為睡過頭錯過了今晚的全魚宴,有個很近的地方有很多魚,而且又很好抓,大家都好好地開葷了一頓,你隻喝到一碗魚湯。」
周圍人還在附和,「是啊!」「真可惜!」
談黎對他們浮誇的演技和僵硬的表情不做評價,也沒有拆穿,隻是若無其事地坐下來,用火鉗撥了一下火堆,讓它燃燒地更旺盛一點。
「是啊,很可惜。」他平靜地說。
陸野被他這副態度搞得噎住了,還以為他不高興,悄悄湊過來,「你也別生氣,小明整整熬了幾個鍾頭,霸占了一口我們為數不多的鍋,你是單獨的小灶,別人都是大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