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守所(1 / 2)
側匐在地上的女人雙目象是要瞪出眼眶,一隻手倔強地向前伸著,五指成爪,卻依舊沒法阻擋生命的流逝。
離她兩步之遙的男人半個腦袋都癟了進去,紅紅白白糊了一臉,遮掩了他本來的麵貌。
血從他的身下一直到門口,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拖痕,象是一條通往煉獄的路。
暗紅色的液體到處都是,流出來的,噴濺出來的,被塗抹的……或大或小,或長或短蜿蜒於地麵、牆壁,象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每一個肺泡,阻礙了人的呼吸。
血色越來越濃,變成惡獸的血盆大口,吞噬而來……
江漁一身冷汗,倏然睜開眼睛,隨即放平了身子。鋪板因為她突然的動作而發出一陣急促的嘎吱聲。
躺在旁邊的姑娘被擠了一下,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滿地咕噥道:「能不能消停點兒,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鐵門旁邊,一站一坐兩個女人聽到動靜,坐著的大臉盤子女人起身,瞪著眼睛低吼:「乾啥玩意,詐屍呀!」
江漁沒有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是她沒禮貌,而是還沒到可以說話的時候。
她現在所處的是看守所四零三監室,進來已經兩天了,剛來的時候,號長就說,新來的頭三天不準跟任何人說話,不準看書。還丟給她手抄的一頁紙,說是監規,三天之內背給號長聽,背不下來要受罰。
紙上一共也就十幾行字,無非是不準打架鬥毆、不準絕食自殘、不準蒙頭睡覺、發現其他人的違規行為要檢舉、遵守所裡規定之類的內容,江漁看了兩遍就背下來了,但她沒去找號長,想等到第三天再說,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是不要太過顯眼才好。
巡邏的管教經過,停下了腳步,大臉盤子趕忙陪著笑臉說新來的睡癔症了,管教朝裡麵掃了一眼,見沒什麼異常,說了句「都安分點兒」,轉身走了。
夜裡負責值班的人每兩個小時換一次崗,大臉盤子看時間差不多了,過去推醒下一班的人,叫她們起來。
江漁趁這個工夫翻了個身,監室有規定,夜裡不準關燈,頭頂正對著一個大燈泡,就算閉上眼睛也晃得難受。
回想起剛才的夢境,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八年了,無數次在夢中重復著同樣的情景,歷目在心。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相才能大白於天下,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
早上五點半,起床號準時響起,所有人必須立即起床,不允許有絲毫的耽誤。當然,除了可以再懶幾分鍾的號長。
本科四年,研究生一年半,江漁在警官大學生活了五年半,對於軍事化管理早就習以為常,從號聲乍一響起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清醒,但她還是故意等到號聲結束,大家都起身時才揉著眼睛爬起來。
穿衣疊被,然後排隊洗臉刷牙。牙刷是特製的,沒有把,還是軟的那種,因為怕有人用來自自殘,甚至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