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宿主(二)(1 / 2)
在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混亂的記憶猶如在混沌之海中終於抱住了一塊漂過來的浮木,然後竭盡全力地爬了上去。
是的,我的名字應該是哈德裡!
哈德裡?斯比爾韋澤。
確定自己的身份後,整個人突然有了歸屬,邏輯鏈回歸。
在理智的催動下,我伸出手,試圖在絕望中喚起囚禁者心中的一絲同情,不惜編出任何理由。「我還有個兒子!他……他才兩歲,他肯定非常想念我。」
「兒子?」那個纏著繃帶的人像是聽到了意外的話語,提起一撇眉毛。「他叫什麼名字?」
我有些慌,因為記憶裡完全沒有相關的信息,兒子是我臨時編造出來的。
正當我打算硬著頭皮隨便說一個名字時,混亂的記憶海裡突然有一個相關的片段浮了上來,是一段小男孩的影響。
記憶陡然變得清晰,我趕緊把記起的東西喊了出來:「洛、洛可。洛可?斯比爾韋澤——圓滾滾的可愛極了——」
「夠了。你沒有家。你的家人全都得了和你一樣的遺傳疾病,主要病征是加速老化,伴隨各係統的早衰。在過去的十三年裡,你一直都不勝其煩地在祖安科學院裡找人——不,是乞求別人幫你醫治。」
神情突然愣住,他說的話像鐵錘一樣打在我頭上,和剛才的水柱一樣冰冷刺骨。
好不容易理清的記憶又混亂起來,剛才浮起來的畫麵片段突然多了份陌生感,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重新沉入黑霧彌漫的記憶之海,再也追尋不見。
祖安科學院?
祖安有科學院嗎?是了,那群上城人有學院,祖安應當也有才是。而且,我這個樣子,應當是病了。
我病了,病了很久了。
「結果呢,我給了你非凡的贈禮,你報答給我的卻是狂妄和不理想的數據。」
安靜的實驗室裡,那個惡魔的話還在響起,現在他生氣了。「以你的估值,還剩五年的生命。你又撒謊了,不過這一次是在騙自己。現在你最多還剩三年,然後就會變成口涎四處流的廢人。沒人會來照顧你,就像你當初拋棄你的父親和姐姐。」
父親?姐姐?
蒙灰的畫麵片段再次從混亂的記憶海裡升湧而起,這兩個人的形象逐漸清晰起來,父親總是佝僂著他蒼老的背,姐姐總是惡笑著搶他的吃食。
我無話可說。他說的沒錯。我尋找解藥的全部希望,就隻剩下希望了,就像燃盡化作雪白的灰,隻剩下字麵上的希望二字。
學院不會幫我的,那是全世界最聰明的頭腦匯聚的地方,每個人都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擇手段或貪得無厭的計劃,我隻是他們眼裡沒有搶救價值的危重病例。可憐。無助。
我要死了。
「但你不用死。」那個惡魔這樣說道。
我的目光與他對接。我感到……厭惡?憎恨?憤怒?希望。他怎麼敢說這種話。他怎麼敢說。他怎麼——
「我該怎麼?」我嗆咳著問出一個本不該問的問題。我恨自己。
他並沒有用語言回答。他隻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牢房裡的那個駝背的怪物,破壞者。
那個粗野的大塊頭正捂著自己流血的雙手,前後晃來晃去,目光躲避著我們兩個。或許他不會說話。他的體重至少是我的三倍,多出來的全都是肌肉,此外還要再加上他雙臂的增強體。
我記得我們被一起綁在鐵床上的時候。我們都同樣被束縛住,同樣無法自救,即便他擁有怪獸般的力量增強也是徒勞。那個纏著繃帶的人想讓我棲息在破壞者身上,把他當做……支架?當做活體義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