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步錯(2 / 2)
老管家佝僂著身子,嗓音沙啞地問道:「侯爺,此事……」
「此事隻當不知道。」
既然要讓如一恨皇家,那就恨個更徹底,左右不過是一個女人,帝王無情,不如早早就將如一這裡斬斷,更何況,謝方知若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是旁人動手腳,隻因為謝方知就是這樣按捺不住的性子。
更何況,謝家原本就是要除的。
一門三代為相,到如今,這氣數也應該盡了。
傅淵老神在在地喝茶,隻叫人去探傅臣那邊的消息。
傅臣自然直奔謝府,來找謝方知。
剛剛進門,酒氣便撲麵而來,汝窯白瓷的酒壺,頸部像是美人的脖子,透著一種纖細精致的感覺,而謝乙的姿態還很悠然,似乎正在無所事事。
山東那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全京城知道消息的人裡可沒幾個能鎮定下來的,看謝乙這樣子,約莫是不知道。
傅臣頓時有些無奈起來,他到謝方知這裡坐下。
謝方知直接給他遞過來一隻酒盞,道:「你不是要娶薑四姑娘了嗎?
這會兒怎麼有空來?
莫不是京城裡有嫉妒你的人,這會兒找了你麻煩,你來我這裡躲著?」
一張嘴就是胡說八道,傅臣搖搖頭,已經習慣了謝方知這樣的做派:「正事。」
「說。」
實則謝方知心裡早就有了預料,隻是他從傅臣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的掙紮。
傅臣道:「山東那邊出事,我必須去一趟……」
話音未落,謝方知便接道:「傅兄不是還成親嗎?」
「……正因為此事,才來找你。」
他將七皇子這邊的計劃好好說了一番,才道,「所以我不得不去。」
「七皇子此計倒是夠狠毒,無毒不丈夫,果真是可以登大寶的人。」
謝方知說這話的時候,喝了一杯酒,順便眼角餘光一掃傅臣,便看見傅臣眼底暗光一閃而過,臉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笑意。
此刻,他什麼都了然於月匈,也自然明白傅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隻因為,背後最毒的那個絕對不是七皇子。
上一世的事情,漸漸與今生重合,謝方知腦子裡某些珠子,終於開始完全穿了起來。
他狀似不經意問道:「不過你找謝某……」
「如今大事要緊,可我答應過姒兒,這樣大好的日子不能廢掉。」
傅臣兩手交握在一起,「你與我乃是至交,問道子那邊擅長易容之術,若由你假扮成我,應當不會有任何人能辨識出來。」
謝方知眼神陡然尖銳了半分,他皺眉道:「傅兄這樣做,若是叫四姑娘知道了……此事我已告知我父親,成婚當日,你再告知姒兒,她不會說什麼的。
另一則,消息絕不能讓薑閣老知道,待大事一定……」
「待大事一定,即便是薑四姑娘不悅你此等欺瞞之舉,也無從逃脫了。」
嫁都嫁過去了,能怎樣?
謝方知補上的話,很顯然就是傅臣的想法。
傅臣並不否認,謝乙能想到這一層去才是尋常事,若他不能猜到,也就不配稱之為「謝乙」了。
「如此行事,但等三五日,七皇子便可奪得大位,屆時功業已成……」
「可傅如一,作為你的朋友,謝某不得不勸你一句,若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傷了薑四姑娘的心……可沒後悔藥吃。」
這是真正的忠告,現在謝方知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尾巴狼,表麵上跟傅臣稱兄道弟,如今也將這件事明明白白地應了下來。
可同時,他也表達了自己對此事的不贊同,後麵要出個什麼意外,那便是你傅臣自作自受,而我謝乙從頭到尾都是個好人。
謝乙一向憐香惜玉,有這樣的想法更正常,正因為一切都很正常,所以傅臣沒有懷疑,反而覺得謝方知的確夠朋友。
隻可惜,有時候朝局上的事情太難定,誰也不知道日後二人是不是會反目為仇。
但今日,傅臣認他是自己朋友。
舉杯,傅臣敬了他一杯,謝方知跟他碰杯,接著兩人一飲而盡,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一樣。
一切已經準備好,傅臣說完,沒坐上一會兒就走了。
他人才一離開謝府,謝方知就歇斯底裡地笑起來。
孔方簡直被自家公子給嚇住了,不就是傅世子來了一趟嗎?
到底是發生過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孔方,覺得荒謬又覺得慶幸的是謝方知,這牆腳可是傅臣自己不要了的,堂堂寧南侯世子哪裡知道,薑姒早已經挖好了坑,等著他往下麵跳。
傅臣這輩子約莫都不懂女人的心了,就薑姒這樣的小心眼女人,若知道事情真相,必定與傅臣翻臉,還能與他白頭偕老?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一口喝乾了杯中酒,謝方知遠遠抬手將那酒盞一拋,便直接越過了窗台,落到外頭簷下台階上,摔了個粉碎。
「啪。」
多好聽。
謝方知眯眯眼笑著,仔細想了想,他這一世到底是順水推舟,等要洞房了再告訴薑姒,還是在事前就告訴她?
想著,他不由得皺起了眉,卻暗道:「不急,等我先探探侯府這一潭水的深淺才是……」
上一世,又到底是誰在交杯酒上下過藥呢?
謝方知瞥了孔方一眼,便道:「寧南侯府的消息給我盯緊了,天一黑,我就往侯府去。
一會兒我修書一封,你尋個機會,在傅薑兩府辦事之前,把信送到四姑娘的手中。」
他啊,這一世這牆腳,要挖得徹底一些。
薑姒隻能嫁給自己,至於傅臣?
什麼約定啊,他謝乙酒喝多了,可什麼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