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他自認理智又清醒。
然而這一切,在鬱溫麵前似乎都不堪一擊。
她沖別人淡淡一笑,他被嫉妒蒙蔽雙眼,理智全拋腦後,隻剩十六歲的沖動。
其實大多數時候,步西岸是不太記得自己才十六歲的,也許隻有穿校服進校園的時候,他才會在藍天書墨中意識到自己還是個學生。
但這種意識大多時候依然很淡,因為天不會一直藍,書墨氣味也很快會被汗跡機油掩蓋。
可剛剛,他在球場裡奔跑跳躍,心跳瘋狂熱烈,偶爾借著和組員說話看旁邊一眼,然後換來更快的心跳時,他忽然對十六歲的青春有所察覺。
而眼下,此刻,這一秒,他垂眸,與少女清透的瞳仁對視,掌心柔軟讓體溫漸升,他在愈漸更快的心跳加速裡,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沒那麼有數。
理智告訴他不該碰的人,本能已經搶先靠近。
得到的甜頭,也顯然讓他欲罷不能。
「謝謝。」鬱溫主動說,臉上是禮貌的感謝。
她與人說話時很愛很直接地看對方的眼睛,她是覺得這樣會比較尊重對方。
步西岸卻略顯倉促地躲開目光,他鬆了力,沒完全鬆開手,目光往下垂,盯著鬱溫的腳,低聲問:「站穩了?」
「嗯。」鬱溫站穩,步西岸適時鬆手,一秒沒多碰。
旁邊向芹和周武鳴還在鬧,顯然沒注意到這點小插曲,倒是高卞瞥了一眼,步西岸與他對視,高卞慢悠悠轉走眼珠,邊做拉伸活動邊大步往前走。
葉全著急回去做題,也走得快。
楊薑和其他人個人腿長,也幾步走遠。
隻剩下步西岸和鬱溫在後麵,鬱溫走得慢,先不說腳剛被踩有點疼,就是不疼她也追不上那些人。
不過步西岸走得也不快,不知道是不是打球打累了,他步伐間沒有剛剛賽場上那麼淩厲果斷,很悠閒散漫。
仔細看,好像還有一點僵硬?
鬱溫心細,發現這點時,抬頭看了步西岸一眼,步西岸察覺到,抿了抿唇,沒作反應,繼續目視前方。
直到鬱溫問:「你剛剛受傷了嗎?」
步西岸一頓,看過來一眼,「沒,怎麼?」
鬱溫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直覺用「僵硬」這個詞不禮貌,就說:「我看你走得慢,還以為你受傷了。」
「沒,」步西岸說完收聲,兩秒後又補道,「累。」
鬱溫點頭,表示理解。
但其實心裡想的是,話好少,真的好拽。
巧的是,這時鬱溫碰到一個以前文科班的班長,他跟鬱溫打招呼,「小蛋糕也太好吃了吧,你人都走了我還想著蛋糕呢。」
鬱溫笑,「下次有機會還請你吃。」
校園大,兩個班又不在一棟教學樓,能在廣場偶遇說兩句話,已經很顯同學情了。
鬱溫跟班長揮手再見後跟步西岸說:「我以前的班長,說話總是那麼誇張。」
步西岸卻說一句:「我妹也說很好吃。」
鬱溫有些意外,「你還有妹妹啊?」
「嗯,」步西岸說,「剛上一年級。」
不僅回答是否,還主動談及更多,這點倒是讓鬱溫感到意外。
此時他們走到老舊鐵扶梯口,落日紅光大片鋪蓋在教學樓上,光影斜斜橫過灰褐色的鐵扶手,然後照在步西岸身上。
餘暉西沉半截,步西岸上半身在光裡,他說話時微微低眸,偶爾才會瞥向鬱溫一眼,抬腳走路時兩肩微散,臉上縱然沒有表情,卻也被光增添了幾分溫和。
好像也沒那麼拽。
可能就是慢熱吧,鬱溫想。
「哇,那你們差好多,」鬱溫是獨生女,從小就羨慕別人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尤其是大很多的哥哥,「你肯定很疼她吧,小妹妹肯定也很招人疼。」
步西岸說:「還行。」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邊聊邊上樓,回教室時周武鳴和向芹還在後排掰扯,向芹看到鬱溫回來跑過來告狀,周武鳴翻白眼,學向芹跟鬱溫告狀。
鬱溫哭笑不得。
向芹伸手推周武鳴,周武鳴一躲,鬱溫怕了他了,下意識往後靠,卻不想直接靠進了步西岸懷裡。
兩個人幾乎嚴絲合縫貼在一起。
鬱溫一開始以為是牆,後來覺得有點軟,才回頭,一看是步西岸,有點抱歉:「不好意思。」
她說著,往旁邊挪一步,與步西岸錯開。
少年時期的女生身上似乎總有淡淡香氣,頭發也飄著特殊的清新氣味,步西岸從來沒那麼直接且大麵積地與女生接觸。
更何況女生是鬱溫。
那些氣味就像牽引線,一下一下拽著步西岸的心跳,拽得他渾身發緊。
他沒吭聲,也沒敢看鬱溫,而是一抬手拎起周武鳴,「沒完沒了了是吧。」
跟同性他有使不完的勁,跟鬱溫他媽的連走路都要同手同腳了。
操。
周武鳴抱拳道歉,拖著向芹滾蛋。
他們一走,後排不亂了,也顯得鬱溫和步西岸都有點不自在。
鬱溫又跟步西岸道歉,她很坦然,沒覺得有什麼,「剛剛不好意思啊。」
步西岸也隻能沒什麼表情地說沒事,看上去好像也沒當回事。
鬱溫點點頭,轉身回座位,沒一會兒,她聽到身後楊奇的聲音:「哪兒去?快上課了。」
步西岸聲音也傳來,「廁所。」
鬱溫下意識回頭,看到步西岸身影在教室門口一晃,此時落日餘暉,紅光更甚,照得步西岸耳根也通紅。
百色顏料裡,紅色是心理四色之一,也最為鮮艷刺目,鬱溫瞥一眼,覺得不適,便收回了目光。
廁所裡,步西岸站在一旁,兩手抄兜,低頭盯看一處。
半晌,那處依然毫無懈怠意向。
步西岸一聲:「嘖。」
作者有話要說:愁人。
66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