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1 / 2)
「別這樣對我。」楚辰遠抓著他的手沒動,但聲音卻十足的乾澀。
「是你別這麼對我。」葉驍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跟楚辰遠說這麼話,不過他原本就打算兩個人好好談一下,現在也很願意多說。
「你不能因為你喜歡我,就把我鎖在這裡。」
「我回京這麼久了,除了你和這些人,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外人。我的父母親人狀況如何,楚國如今是什麼光景,甚至今年的年號是什麼,一概不知。」
「我在那邊坐完牢,不是為了回到這邊繼續坐牢的。」
「楚辰遠,你替我想一想,別這麼對我。」
楚辰遠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特別可憐,手也鬆開了,他幾乎是用氣音說道:「求你……別……」
他不明白為什麼,從小,一直以來,所有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會屬於他,那個養育他的女人一直在告訴他,最好的東西都要先給太子,先給皇帝。
這也是他一直對於葉驍患得患失的原因,他的潛意識在告訴他,自己想要的一定不會屬於自己。
葉驍一定不會願意留在他身邊,葉驍一定會被別人搶走。
可是現在沒有皇帝和太子跟自己搶,為什麼他還是留不住呢?
葉驍看他這副樣子,覺得自己月匈口有點發悶,他明白這是出於自己的感受,沒有原主的靈魂影響,但是他不想這樣跟楚辰遠下去。
「或者,你把葉府的具體情況告訴我。」
楚辰遠聽到這話,突然沉默了。
「你不可能瞞我一輩子,或者,你真的想等我到底下之後,再在某次燒紙的時候告訴我?」葉驍笑了笑。
但楚辰遠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葉府的事情……」
楚辰遠閉了閉眼,坐起來,「明天,等明天,我會派人告訴你一切。」說完這話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神氣,完全沉默下來。
葉驍並不在乎他的態度,隻要楚辰遠願意不再瞞著自己就好。
完成這事之後,葉驍也感覺到了某種不屬於自己的喜悅和激動。
應該是來自原主的靈魂。
吃晚飯的時候,氣氛也還是一派沉悶,楚辰遠看著對麵的葉驍,欲言又止。
在那麼親昵的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又驟然退回到一開始冰冷的態度,比一開始的時候讓他要更難以忍受得多。
第二天上午,仆人推著葉驍到了楚辰遠的書房,後者看起來一夜未睡,見他來了,什麼也沒說,隻給了他一份卷宗。
葉驍接過來打開看了,隻掃了一眼,他就明白為什麼楚辰遠一定要把他隔離在這裡,為什麼說他隻能呆在這裡了。
兩年前他戰敗被俘的事,曾經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都說皇帝聽信讒言導致朝中損失一員大將,皇帝惱羞成怒之下,直接將葉驍打成了叛逆,說葉驍看似被俘實則投敵,當朝怒斥了葉驍的父親,葉驍的父親出言辯駁,徹底惹惱了皇帝。
隨後整個葉家被抄家,整個葉家三十五口人被抓進了獄中,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斬首,女眷和孩子全部流放。
葉驍的母親和妹妹不堪其辱,於獄中自盡。
此事直接導致朝中震動,數位文武大臣聯名上書要求清君側,為了保住皇帝和他的皇位,已經年邁的太皇太後再次插手政事,不得已扶持了景王攝政。
景王掌權後第一件事就是為葉家平反,但那些踏上流放之路的女眷和孩子,最後一個也沒能找回來。
葉家總共三十六口人,如今活在世上的,隻有葉驍一個而已。
葉府已經不存在了。
葉驍感覺到自己的全身在發冷,某種巨大的、冰冷的情緒整個壓製住了他,所有的知覺都被麻痹了,他坐在那裡,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仿佛已經分離,手在控製不住地發抖,那段肢體卻像是死去一半僵硬而不受控製。
耳朵在嗡嗡作響,他聽不清是不是有人在跟自己說話,眼睛也看不清楚,直到眼前模糊的人影擦去他源源不斷湧出的淚,慌亂地拍著他的背,喊著他的名字:
「葉驍!葉驍!你不要憋氣,把嘴巴張開……」
葉驍這才感覺到窒息,他張了張嘴,突然嗆了一下,紅色的血瞬間鋪滿了麵前的卷宗。
楚辰遠在朝外喊著什麼他聽不清楚,但他完全失去了力氣,從輪椅上滑落下來,月匈口後知後覺的傳來撕裂般的痛楚,沉重的、悲傷的潮水淹沒了他。
這些情緒並不屬於他,而是來自那個一直表現得有些懦弱的原主的靈魂。
葉驍清晰又模糊地感受到了這個靈魂的崩潰,他完全喪失了這身體的掌控權。
他退居到一邊,看著這個靈魂歇斯底裡、絕望、癲狂、暈厥。
葉驍早有預感,但他以為葉府可能失勢,可能過得不好,從沒有想過葉府已經消失。
除了景王府,他已經無處可去。
那不是他的家人,所以他不為他們感到過度的悲傷,他隻是覺得憤怒和諷刺。
皇帝輕飄飄的一封詔書,毀了葉驍的一生,斷送了葉家上下三十五口人的性命。
直到現在,皇帝還好端端的坐在皇位上。
葉驍再恢復意識的時候,隻感覺全身都非常痛,眼睛很痛嗓子也很痛。
楚辰遠一直在這邊守著他,看他醒了,立刻緊張地湊上去:「葉驍?」他小聲喚道。
葉驍難受得要命,隻是下意識皺了眉。
「你喝點水吧。」
楚辰遠把他扶起來,讓仆人端了杯水,餵他喝了。
葉驍喝了點水才覺得自己稍微活過來點,但是眼睛實在是很痛,他勉強看著楚辰遠,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嗓子像是被扯壞了窗紙,隻能透出一丁點的風。
楚辰遠很擔憂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
葉驍閉了閉眼睛,努力地調動著嗓子,有些艱難地說出:「送我回葉府。」
聲音沙啞且有些變調,但好歹不到完全失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