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15(1 / 2)
第二天的一大早,莫黎就和江可可一起去了市裡,了解出國項目的詳情。
知道竹馬今天會可能很忙,唐納憋著一句「生日快樂」,覺得發消息太隨意、撥語音又太唐突。
不如等莫黎回來,再當麵說吧!他想。
而且關於告白的回應,到時候也可以一並告訴莫黎。
閒來無事,唐納晃盪到了莫家。
莫黎的房間對他有特權,唐納是唯一不經本人允許也可以進屋的vi。
進屋後,唐納坐在竹馬的床邊乖乖地等。
他百無聊賴地盯著牆壁,依稀有種錯覺,自己像是一隻等主人回家的修狗勾,又或是……
等著戀人下班回家的小男友。
這樣的念頭剛閃進唐納的腦中,就被他無情地驅除出腦海。
他紅著臉躲在房間角落裡佯裝蘑菇,在牆角畫圈圈。
怎麼才剛開竅,就想到以後上下班的事呢?唐納想。
算起來至少也得大學四年以後了吧?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沒在一起呢!
可是,自己剛想明白,就浮想聯翩到令自己害羞的程度的話……
那暗戀了自己好久的莫黎,是不是更經常想入非非?唐納轉瞬意識到。
當那些幻想在心底被確定不可能實現的時候……
莫黎會有多難過?
這一天,唐納滿心滿眼、想的念的,全都是莫黎。
他回憶裡浮現著的,全都是莫黎幼年的時候、童年的時候、少年的時候。
那些唐納所熟悉的莫黎,換了一個視角後,就全然變了模樣。
在他理解起來本來很幸福的細節,換進莫黎的視角來看,竟有可能是苦澀的。
還是團子時能和他無邪貼貼的莫黎,上高中後突然覺醒了特殊的感情……
當時的莫黎一個人,會不會很迷茫、很害怕?
每一次他在球場的碰撞,他在食堂的投餵,他在家中洗完澡後毫無防備的親近……
會不會每次都讓莫黎更加慌張,以至於責怪自己、貶低自己呢?
想到這裡,唐納心一揪。
他開始內疚自己開竅得太晚,以至於讓竹馬受了那麼久的傷。
自己隻是想想都那麼心疼,而真實經歷過一場兵荒馬亂的莫黎本人……
究竟是怎麼能做到,頑強地留在他身邊的呢?
「莫黎啊……」唐納倒在床上,盯著空白的牆麵,眼前全是竹馬隱忍的表情。
他感覺有點冷,抱住自己的身體,怔怔然說出聲:「我想你了……」
才不到一天而已,我就開始想你了。
等你出國之後,我該怎麼辦啊?
……
莫黎回來的時間,比唐納預期的還要早。
等得無聊犯了困、打了會兒盹的唐納睜開眼睛時,正好看見莫黎打開房間門,從外頭走進來。
第一眼看到竹馬的時候,唐納深感驚喜。
因為對方此時身著西裝革履,甚是驚艷。
這是他第一次看莫黎穿黑色正裝的模樣——
個高腿長、寬肩窄月要的年輕男人,一旦套上了修身且昂貴的西服,則帶了種威嚴的禁-欲感,散發著不容侵-犯的氣場。
這讓唐納瞬間回憶起自己關於「戀人下班」的遐想。
沒料到幻想中的畫麵,居然在現實中就這麼被實現了!
因為太好看,唐納紅著臉多看了竹馬好幾眼,才回神支支吾吾和對方打招呼:
「莫黎,你,你回來啦?我等了你好久了……」
出乎意料的是,莫黎居然沒有回復他。
對方隻是倚靠著門沿,表情沉如寒冰,眼皮垂著、嘴角喪著,像是累到極點。
「莫黎?」見竹馬表情異常,唐納察覺不對,立刻起身過去想要攙扶……
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竹馬的身體,化成了一道虛影。
唐納愣住,盯著自己的雙手,上麵的紋路還是清晰且真實。
可他轉手試圖觸扌莫門沿時,自己的手卻毫無障礙地突破了過去。
我……
碰不到任何東西了?!
唐納心跳加快,立刻回頭看身邊的一切。
這回,他才注意到異常——
竹馬房間裡的陳設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所有的一切卻都蒙了層灰,應該很久沒有人居住才會這樣。
而此時的莫黎,雖然看起來依舊一樣俊朗……
但唐納細細觀察,才會發現對方的肩膀比當前記憶裡的竹馬略寬,月匈膛略廣、身量略高,連五官都有細微的變化,相較起來更成熟了些許。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兩年後的莫黎應有的模樣。
唐納疑惑不已:現在莫黎才高三,一兩年後的事情還沒發生……
但轉瞬,他瞳孔震顫,意識到:不對。已經發生了。
唐納雖然沒有實體,卻在此時因腦內的猜測,體驗到了體溫流失的真實感。
高三莫黎在一年後,恰好是國外的大一學生。雖說唐納沒有見過,但這樣的莫黎真實地存在過——
在重生前,他死後的那個世界裡。
所以眼前的這個莫黎……
是他沒能重生的,原本那個世界線裡的莫黎?!
倚著門沿緩了好久的神,莫黎才嘆息著,找回身體的掌控權。
這人晃晃悠悠的,身上沒有酒氣,卻像醉得不行。
他跌跌撞撞沖進塵封一年的房間,拉開了床頭櫃的第一格抽屜。
那是最方便床上的人,在睡前溫習文件的儲存地。
唐納眼看對方從中取出一本相冊,而後脫力地於床邊坐下,頹廢地靠著櫃子,翻動相冊。
相冊第一頁。
幼兒園時的唐納。
相冊第二頁。
小學時的唐納……
幼時的這些照片視角很正,顯然是官方角度。
這些照片唐納都有印象,自己重生前那一世在什麼情況下拍攝的,回憶也歷歷在目。
然而,相冊的後半本視角,則讓唐納感到陌生起來。
那些場景唐納都熟悉,但角度卻像是偷拍,他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些照片。
第一張,少年唐納在球場跳躍,即將把球遠投入球籃的姿態被完美定格。
這張的拍攝視角似乎是在觀眾席。此刻的唐納回憶許久才記起,當時的莫黎不願意和他一起運動,偶爾會坐在一邊安靜觀戰。
床邊,莫黎翻到這張照片時,眉梢不自然地顫動了一下。
他呼吸綿長起來,月匈膛深深起伏,似乎在壓抑某種情緒。
他的手指劃過照片上少年的頭頂,那裡有一片陽光,恰好與少年的笑容融為一體。
第二張,少年唐納在食堂低頭吃飯,臉頰被塞得鼓鼓囊囊,因為沒抬眼,沒注意到正對麵的鏡頭。
此刻的唐納回憶起,當時的莫黎拒絕了他的投餵,他不高興了,就氣鼓鼓地吃飯不理人。
床邊,莫黎的指腹沿著照片邊緣細細擦過,顫抖得幾乎無法翻頁。
他眼底泛紅,麵部咬肌顫栗,鼻翼因呼吸急促翕動。
第三張,少年唐納坐在莫黎的床上,頭發濕漉漉的、t恤穿得鬆垮,像是剛洗完澡在玩手機。
唐納回憶起來,當時,他借了莫黎的浴室穿了莫黎的衣服,跟莫黎說話卻沒被搭理,隻能坐在人床上玩手機。
卻不知道,這樣的畫麵,也被人偷偷拍了下來。
而這一張照片,終於刺痛了莫黎的視線。
他難以忍耐地將相冊合上,帶著它起身出了房門。
唐納追了上去,見莫黎進了廚房。
啪——
嚓——
點火器點燃了相冊的邊緣,莫黎將它扔進了料理台的水槽裡。
身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表情冷漠,眼中映出照片被燒得卷曲焦黑的火光。
那些照片被保存得完好,顯然是主人曾經很愛惜它們。
但這一刻,主人卻毫不留情地棄置了它們,沒有任何憐憫。
可唐納卻看到,麵無表情的莫黎,手指摳著料理台的邊緣,蒼白的指節骨骼幾乎要撐破皮膚。
照片的主人,在隱忍著超乎常人想象的悲傷。
很快,相冊被燒得黑成一團,完全辨別不出任何影像。
莫黎這才伸手,打開水龍頭,沖熄了火星。
順勢洗了把臉,將頭發捋至額後,整理好衣角領帶後,莫黎就又恢復了鎮定的姿態。
似乎無事發生過,他自然地轉身,走出家門。
唐納一路跟著他,終於到達目的地——
一家殯儀館的告別廳外。
殯儀館。
告別廳。
目睹了全程的唐納恍然明白……
這裡,是他死後發生的,他不知道的一切。
告別廳內,聚集著唐納鎮子裡的親戚朋友和老同學,以及其大學導員和部分同學。
大廳兩側擺著白花籃,正中擺著被放大的端正證件照。
因為不是遺照專用,其上的年輕人嘴角抿著充滿朝氣與希望的淺笑。
孤魂形態不被注意的唐納,看見了他年邁的外婆。她跪在照片前,佝僂著身子。
過來慰問的賓客與她說話,她會抬起頭一臉茫然,等待對方主動自我介紹。
她記不清很多事情了,此刻唯一記得的是她的外孫。
可她唯一記得的外孫卻死了。
每一次別人來問,她都要挖心掏肺地重復一遍:「納納走了。」
「納納走了。」
「納納走了。」
納納走了。
納納走了。
唐納無聲地落著淚,想過去擁抱他的婆婆。
可他的手隻能穿過她單薄而蒼老的身體,沒有辦法碰到她,沒有辦法被她感應。
這一輩子,她要一個人走完餘生了。
在無邊的寂寞裡,在遺忘了一切的迷茫裡。
「這不是莫黎嗎?」唐納循聲回頭,見一個男生搭著莫黎的肩膀,親近地打招呼。
唐納想起來,這人是自己初中時的同學,很圓滑的一個人,跟他關係隻算一般。
所以,這男同學看起來並不悲傷,反倒把這裡當成社交場,到處重溫故交情。
對上麵色冷靜的莫黎,男同學熱絡道:「我聽說你高中後就出國了?這是特地回來參加唐納的葬禮?」
莫黎不動聲色抬肩,抖落了男同學的胳膊,冷漠道:「嗯。」
被冷待,男同學毫不在意,隻惋惜看一眼大遺照,說:「唉!可惜了,唐納那麼年輕還那麼努力,活得那麼拚,就是為了一個更好的未來。結果現在,連未來都沒有了。」
「……」
「死的時候是在異地,屍體都沒法運回來。你看,那麼老的外婆,也沒法長途跋涉去別的城市,連最後遺容都沒見到。據說她得知死訊的時候啊,收到的就已經是唐納的骨灰了。」
「……」
「算了,不說這個了!莫總最近發展怎麼樣?在國外生活得挺滋潤的吧?洋妞是不是很熱情奔放啊?在外麵談了幾個對象了?」
「……」
「哎!別這樣嘛!」男同學尷尬地打哈哈,「我就是好奇咱莫總這樣初中高中零緋聞的冷艷大帥哥,究竟會栽在什麼類型的人手裡?假如那些洋妞你看不上,我最近也認識了不少妹子……」
「……有喜歡的人。」莫黎突然開口。
男同學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莫黎重復一遍,「我有喜歡的人。」
「謔!什麼人啊!我認識嗎?」男同學八卦之心被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