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番外17(1 / 2)
高考前的最後一段日子,第一中學的高三學子們全部都拚盡了餘力。
卷子顏色的黑白紅、筆記本被翻出的毛邊、杯底被浸泡出的茶漬、中性筆遊走在紙上發出的嚓嚓聲……一點一滴,皆是學生們努力的證據。
唐納已經確認保送,精神壓力沒有別的同學那麼大。
隻不過同學們焦頭爛額的狀態,令有著重生前記憶的他感同身受。最後幾個月,他便主動攬活幫助大家歸納復習。
莫黎不需要他幫忙。
作為年級排行榜赫赫有名的大佬,莫黎自己有一套完整的學習體係,且心理承受能力強大,幾乎不曾因成績波動或復習難度而崩潰過。
但莫黎終究不是機器人。
作為人類,莫黎的大腦高強度運轉的狀態不能永遠保持,偶爾也會有斷片的時候。
莫黎斷片的表現是,發呆。
具體表現為,看著唐納發呆。
隻要發現自己的準男朋友盯著自己發呆,唐納就明白,對方這是腦子轉不動了。
想幫莫黎減負、想幫忙暫時轉移注意、也想稍微皮一下,每當這個時候,唐納就會故意湊到對方麵前,逗他的準男友。
被發呆的人盯著看的事物,一旦運動了,靜態平衡就會打破,那個人就會回神。
而剛回神的時候,也是人精神防禦最弱的時候。
所以挑準這時貼到人麵前,唐納自然就會看到冰山坍塌的一瞬間——
莫黎表情一時慌亂、臉頰一時泛紅。
戀愛中,莫黎和唐納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
莫黎低攻高防,平時不會主動撩人,一撩就是大招;沒防備時可能會被偷襲突破,但一旦防禦建立,血條厚得能把對方打得丟盔棄甲。
所以,被貼臉的瞬間,莫黎失措了一下,但隨即他反應過來,就貼臉反湊過去。
唐納高攻低防,平時就愛有事沒事撩撥人,招招致命;偏偏自己防禦很低,一旦被反撩,就毫無勝算。
所以,被反過來貼臉的時候,唐納嚇了一跳,忙往後縮。
莫黎逼近過去,唐納繼續後退。
再逼近,再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唐納麵紅耳赤,隻能眼睜睜看著莫黎嘴角帶著玩味的笑,一點舌尖似有若無地舔著唇,目光卻鎖死了他的嘴。
唐納整個人都紅得不像話,下意識用手捂著嘴,「不能!不能親!」
「你想我親你?」莫黎微笑著問。
「我沒想!我是說不能!」
「那不還是想了?『沒想』是連『不能怎麼做』也想不到的。」
「……歪理一堆!」
「所以,你剛才說『不能』的時候,腦子裡想著的是什麼?」
「沒想!」
「在你的想象裡,我是怎麼親你的?」
「嗚……」
唐納完美破防。
要不是他倆現在關在房間裡,任憑路過誰,都能看到他頭頂冒煙的盛況。
看他動搖得都快哭了,莫黎輕笑出聲,垂首將嘴唇印在唐納的手背上,像是隔著手背與他親口勿。
隨後,莫黎撤離,勾著嘴角看著他,「先放過你。等高考結束,我就……」
唐納不敢聽完,連滾帶爬退出「攻擊範圍」,頂著絲血逞強,「你還知道要高考了?趕緊復習!」
「躲什麼?過來。」
「誰躲了?我才沒躲!我要回家了再見!」
這段對青春期少年們來說最難的階段,因為有了彼此打打鬧鬧的陪伴,熬得不算艱辛。
在高考前的最後一周,高三年級舉辦了畢業儀式。
準考生們收到了校方頒發的高中畢業證書,得到成人們的提前祝福,帶著全社會的真誠祝願,如期走上了考場。
高考——
這個多數中國年輕人提及青春時,擁有無數共同話題的主題。
有些人會說:啊我的高中充斥著狗血戀愛與黑暗撕逼,我不願回憶。
這是一種青春。
有些人會說:可惡我高中沒有好好學習,要是當時「如何如何」就好了。
這是一種青春。
有些人則會說:什麼青春不青春,我高中全刷題全學習去了,隻有好看的人才有「青春」。
這也是一種青春。
高考是青春時期的一個重要台階。
有像唐納一樣的人,提前躍過了台階,進入了人生的另一個節點;
有像莫黎一樣的人,全神貫注又遊刃有餘,為跳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有復讀生跳躍失敗,努力再跳一次;有後進生因為迷茫錯失了跳躍的良機。
有尋常的孩子按流程走上了標準的台階;有特別的孩子放棄了流程踏上了另一個賽道。
不管怎麼說,高考都不是「最後」,甚至不能說是一個「開始」。
它隻是一個過程。
跳上它預設台階的孩子,是值得表揚的孩子。
而當前沒能跳上去的孩子,再多跑一段路,人生的下一個節點,還會有另一個台階等待被跳躍。
每道人生都是值得被表揚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被拘束的獨特色彩。
雖然彼此顏色不同,但在一些特殊的時刻,大家還是會感應到彼此相通的共鳴。
比如,高考最後一刻交卷,大家一起走出考場的時候——
那一刻,歡呼雀躍。
那一刻,淚如泉湧。
雖然隻是交卷,甚至連考卷的答案都還沒對過。
不知道分數成績,不知道錄取線,不知道錄取院校,未來還有更多抉擇要做……
但是這一刻,他們就是能在彼此身上,感受到來自深海群鯨們共同發出的低鳴。
他們因旺盛的荷爾蒙沉浸在不被理解的情緒裡,卻在這一刻,發出了孤鯨們罕見的相同頻率。
被壓抑了數個月的青春,此刻彰顯在紛飛的練習卷紙片裡、在彼此狂歡的擁抱裡、在不約而同齊聲高歌的默契裡……
在一個教學樓與圍牆的夾縫裡。
在少年拉著少年的手狂奔的腳步裡。
「莫黎,你拉我來這裡乾嘛……」
唐納剛出考場,就被等候著的莫黎抓了手,直接一路拽到了這無人之地。
他的問話還來不及說完,就感覺自己被按著肩抵上了牆麵。
他的視線還來不及看清,就感覺眼前一黑,麵前的人傾身貼了過來。
眼前是一片繚亂的雪花。
唇上是柔軟又溫暖的觸感。
唐納屏住了呼吸。
他的心髒狂跳,他的身體觸電一般麻痹。
口勿。
他們在接口勿。
「唔……」唐納僅存的理智驅使他推開了對方。
他喘著氣,眼珠亂轉眼神亂飄,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別說了。」
以往耐心的人一反常態,再次壓唇上來。
這次,區別於最開始的淺觸,莫黎將他口勿得很深。
很深,很深。更深,更深。
他不再反抗,他仰著頭承接。
他沉溺於這個遲到了數個月的口勿。
在遙遠的狂歡聲中。
在解禁後的狂歡氣氛邊緣。
人的心理活動中,有一種特殊的規律,叫做報復性補償。
童年時被禁止買玩具,長大了就會瘋狂買玩具;小時候不允許吃糖,長大了就會上癮般吃甜食。
他們曾自己定下規矩,限製過親口勿。
此時解了禁,他們就報復性地接口勿。
他壓著他,親了好久好久。
反反復復地,或輕柔或纏-綿。
等他們終於舍得放開彼此時,兩人的嘴唇已經微微發腫。
等他們離開那小巷,才發現,班級的收尾工作早就結束,校門早已開啟,考生們都散得差不多了。
他和他麵麵相覷,隨後忍俊不禁,因為他們居然沒意識到時間而好笑。
隨後,他又和他手牽著手,坦然地走出校門。
「請多指教。」莫黎低聲說,「男朋友。」
「多指教。」唐納笑著回應,「男朋友。」
他們終於確定了戀人關係。
在高考結束後的第一時間。
高考後的暑假,可謂人生中最悠哉、但也最頭疼的一段假期。
雖然沒有作業沒有負擔,但研究該如何報考,也是一個令人頭禿的課題。
唐納已經確定保送,沒有什麼需要糾結的。
但他為莫黎糾結。
畢竟重生前他已知的信息中,不包括「如果莫黎沒出國而留在國內院校要如何填報誌願」這一項。
莫黎會去哪所大學,對唐納來說,是未知的。
唐納很糾結,但當事人莫黎卻很無所謂。
於是,比「莫黎該上什麼大學」更煩的存在,順理成章變為「戀愛中的莫黎」。
《論莫黎膩歪起來能有多煩人》事件一:
「莫黎,你說,你去這所大學好,還是這所大學好?」
「去你在的那所。」
「嘖!別這樣!你要根據自己的優勢來選!」
「你在哪所大學來著?」
「這兒。」
「好,決定了。就是這兒。」
唐納一臉無語,把手中的誌願參考書合上,氣呼呼地瞪著莫黎。
莫黎斜臥在床上,百無聊賴按著電視遙控器換台,見他終於看自己了,忙拍拍床側的位置,「上來玩一會兒?」
「不玩。」唐納生悶氣。
「怎麼了?」莫黎坐起來,「我早說了,我已經決定好了。你甚至連買這本書的必要都沒有。」
「你就這麼確定能考上?」
「這居然是個問題?」
男朋友得瑟而不自知的認真態度,讓唐納覺得好笑,又消了氣,說:「那我們挑個第二誌願吧?」
「不挑。」莫黎躺回去。
「莫黎!咱們保險起見,還是要……」
「成績出來的時候,會有學校聯係我的。到時候在那裡麵挑我想去的就好了。」
「嗯?」唐納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流程,「還能這樣?」
「嗯。」莫黎淡定道,「班主任告訴我的。至少省內分數前三的大概率如此。」
「好吧。」唐納無所事事,就隨意翻動手中的書。
莫黎:「你怎麼還看?」
「好看。」唐納跟他鬥嘴。
「能比我好看?」
「?」唐納臉上冒出一個問號。
莫黎撇著嘴,「你這幾天都不怎麼看我,就盯著那本書看。」
「??」兩個問號。
「為什麼不看我?我這麼帥為什麼不看我?」
「???」唐納滿臉問號。
別說了莫黎!
你崩人設了你知道嗎?
《論莫黎膩歪起來能有多煩人》事件二:
因為高考誌願對莫黎而言根本算不得一件事,所以兩個小情侶沒事做,就開始看偶像劇——
學習怎麼談戀愛。
隻要壓製對偶像劇不合理情節的吐槽欲,忽略事實不談,偶像劇還是很好看的。
比如至少男女主角的顏值,還是很好看的。
剛好唐納這回挑的劇,女主的長相相當可愛,是放在娛樂圈內比較,都依舊驚艷的類型。
因此,唐納沒忍住感嘆了句:「她好可愛啊!」
然後,身邊莫黎的目光就焊接一般鍍上了他的側臉。
唐納梗著脖子,就是不轉頭,就是不主動搭理某醋王。
莫黎也故意不說話,就盯著看,死命盯著看。
最後還是唐納怕自己的臉被盯出兩個窟窿,才轉頭,「乾嘛?」
莫黎沒計較那個女主的事,隻是誠懇地說:「我也很可愛,唐納。」
「?!」唐納一臉驚恐,「你說什麼?」
「我也很可愛的。」
「莫黎你,你跟『可愛』這兩個字,就是說,不是很搭。」
「……」
「或者說,」唐納找補,「至少現在不搭,小時候還行……」
莫黎坐正,一臉嚴肅一本正經道:「唐納,你再看看我。」
「嗯?」
「你再仔細看看我。我超可愛的。」
「……」
「……」
莫黎啊,你可能對你的麵癱臉有什麼奇怪的誤解。
《論莫黎膩歪起來能有多煩人》事件三:
偶像劇演到男主身世揭曉,因為自小喪父加上母親苛待,才造就了男主偏激陰狠的性格。
女主得知一切,心疼不已,發誓要好好保護男主。
望著屏幕上男女主恩愛的畫麵,唐納忍不住側目看向身邊的莫黎。
畢竟他的男友兼竹馬擁有怎樣的身世,他再清楚不過。
感應到唐納的注視,莫黎轉頭看過來。
唐納忙喚:「莫黎!」
「嗯?」
「我來彌補你對美好家庭的缺失吧!」
「要怎麼做?」
「你先告訴我,你今天想要什麼樣的爸爸?」
「……你要當我爸爸?」
「不然呢?你還缺什麼家庭成員?」
「我還缺老婆。」
「……」
「……」
不演了。
唐納紅著臉,繼續看電視。
哼,都沒有了。
「爸爸」和「老婆」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