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皇後(17)(1 / 2)
許元凝睇著江大當家, 怎麼看都覺得對方應當是隻狐狸。明明心中已經意動,嘴上卻仍是模棱兩可地與她打著機鋒。
不過仔細一想,此人是一寨之首,身上背負著不少人的身家性命,行事比常人更周全謹慎些也無可厚非。
對許元來說,與這樣的人合作, 總比與一個大膽張揚的人合作要來得穩妥——特別在對方還有多條人命捏在她手上的時候,至少她不用擔心因對方太有主意,而叫計劃橫生波瀾。
再者, 從江大當家向她求助, 讓她救那秦將軍時起,這雁雲寨便承了她的恩情。如果這江大當家想出爾反爾,許元也不介意叫他知道言而無信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反正別的她沒有,毒|藥她懷裡還揣著呢!
思及此,許元也不再賣關子,說道:「計策說不上,隻是有些淺薄之見,說出來予江大當家參詳參詳。」
接著她便說道:「孫少懷雖不知因何而成了代國月藍公主的駙馬,但其與其父畢竟乃晉國叛出投向代國之人。這種人無論在哪一國, 皆是受人唾棄之輩。為何孫家父子這等叛國之徒, 卻能受到重用?」
這是許元甫看到任務詳情時,便一直都在疑惑的問題之一。
她此言一出, 江大當家的眼神瞬間變得異常銳利。
「為何?」他問道。
許元微微一笑。「自是因為如今的代國之主, 並非昏庸無能之徒的緣故。我嘗聞代國歷代君王盡皆好戰, 向來重武輕文,故而國中驍兵猛將層出不窮。直至當今代國皇帝登基,武將世家在朝堂之上的勢力,已不為代國皇帝所掌控。」
「那代國之主若想重新把持朝堂,勢必需要於朝堂之內注入新血。而孫家父子這般叛國投敵之人,對這代國之主而言卻是最好的尖刀。這父子二人被故國仇恨唾棄,於代國橫遭排擠,左右難容,唯有效忠於他才能有一立足之地。」
江大當家隻是定定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許元,麵上仍是淡漠無波的神情,然而他此時的內心裡已然滿是驚異。
眼前這小子隻在三言兩語間,便將代國國君的心思和行事剖析得分毫不差,這絕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思及此,江大當家對許元更加戒備之餘,卻是難得地對她的來歷有了幾分好奇。
他卻不知,許元剛才所言不過是她在這段時間,與趙富在趕路之餘的閒談中了解到的信息。
趙富雖是一普通的行腳商人,但他卻不隻是在晉國境內行商。往年未逢戰亂之時,他也曾隨著大商隊往返各國各地,對各國的風土民情知之甚詳,也曾於三教九流中,說過不少各國達官貴人家的逸聞軼事。
這一路上,趙富是說者無心,許元卻是聽者有意。
她不斷將趙富無意之中提及的事情,與原主記憶中,曾在柳家或孫家聽到的一些與之相關的情況,以及原主上一世道聽途說的傳聞結合對比。
許元本就覺得這次的任務詳情裡,有許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此番她將自己得知的情況細細一剖析,竟是讓她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而她眼下便要用這些信息,替原主贈予孫少懷第一份「大禮」。
「據我所知,在那月藍公主下嫁與孫少懷之前,於代國之中,便有代國皇帝想將她嫁與代國輔國公之子,以此拉攏輔國公的傳言。而那輔國公之子,如今便在孫少懷軍中,正是那先鋒將林茂言。」
許元說到這,卻突地緘口不言,隻微笑看向江大當家。
她雖可以一鼓作氣將自己的謀劃全部說出,但她卻仍要了解,這看起來狐狸一般的江大當家,能否與她想到一處去。
須知她此番的謀劃風險甚大,若是江大當家不能跟上她的思路,執行之上便會有所偏差。此時的毫厘之差,彼時便得用人命去填,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見著許元微笑緘默的模樣,江大當家心下一動,倏地便會過意來。事實上,剛剛聽得許元這一番剖析,他便對許元想要做的是什麼,已隱隱抓到一絲頭緒。
隻是與此同時,他亦發現自己對眼前的情況,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他也曾與一人這般相處,共商一事般。
這種熟稔的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叫他便是想要深究,也不知從何下手。而當下也不是分神思慮他事之機,故他斂了斂心神,道:「閣下可是欲從這林茂言處下手,離間他與孫少懷?」
許元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從「小兄弟」變成了「閣下」,心下便明了這江大當家直至此時,才真正地將她當做一個平等的合作者,而不是一個有恩於他的施恩者看待。
此二者之間看似施恩者的地位更高合作者一籌,然而換個角度看,施恩者又何嘗不是有求於回報者?如此一來,事情的主動權自是把握在江大當家這個「回報者」的手上。
把主動權放到別人手上,讓自己陷入隻能被動接受對方安排的境地,這種事許元是絕不會做,也不會讓它發生的。江大當家細節上這一變化,也未嘗沒有向許元透露出其誠意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