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第23章
三人在書房搜索了一番,最後在床底下又找到一封信。
信上隻有三行字:
【十二點,新十字堡。】
【帶上她。】
【不許通知殲滅軍。】
帕帕盯著信上歪歪扭扭的字,皺了下眉:「它寫的?」
桃刀低頭一嗅,點頭:「嗯。」
「新十字堡……」帕帕喃喃道,「那在郊區。」
如果現在趕過去,才勉強能在午夜前到那裡。
她看向鈴祈:「你打算怎麼辦?」
不得不說,這頭災獸十分聰明。
首先,它將時間限定得十分緊張,讓他們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其次,她也不是沒想過偷偷聯絡殲滅軍,但就如同桃刀一樣,災獸的嗅覺與聽覺異常靈敏,不論他們如何隱瞞,暴|露的風險是很高的。
鈴祈沉默片刻,道:「我去見它。」
他轉向兩人:「你們就呆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桃刀不贊同:「為什麼?」
帕帕也點頭:「是啊,而且你一個人去的話,就根本沒有勝率。」
鈴祈沉默了。
良久,他忽然深吸一口氣:「那我……該怎麼辦?」
他緩緩抬頭。
「如果不去救明鍾,」他輕聲道,「我該怎麼辦?」
鵝黃色的燈光鋪撒在鈴祈的麵龐上,卻遮不住那蒼白的臉色,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用力之大,以至於青筋都浮了起來。
桃刀和帕帕不禁一愣。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看到鈴祈露出如此動搖的表情。
桃刀垂下眼簾,忽然想到之前鈴祈對這些孩子們的態度。
他說討厭他們。
但,難道……
她忽然道:「那我陪你。」
「不行,」鈴祈立即道:「你留在這裡。」
帕帕:「桃刀,你確定嗎?那頭災獸的目標可是……」
「正因為它的目標是我,」桃刀打斷她,「我才必須要去。」
聞言,另外兩人皆是一怔。
桃刀:「難道不是嗎?災獸又不需要鈴祈的身體,他去了,它也不會放人……」
她還沒說完,卻被鈴祈一把抓住手腕:「不行!」
桃刀一怔:「你……」
「你想送死嗎?」
鈴祈緊緊盯著她。
他的聲音很低,語調裡卻又帶著一股某種道不出的情緒,抓著桃刀的手也很用力,導致她的手腕都被勒出了淺淺白痕。
桃刀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乾嘛那麼激動?」
她用力掙脫鈴祈。
「你不是討厭我嗎?乾嘛要管我?」
鈴祈一怔:「我……」
「而且,」桃刀哼了聲,打斷他,「我又不會真去送死。」
「我們分頭行動——我和你一起去見災獸,帕帕去找殲滅軍,然後再把救援帶過來。」
「這個方法好,」帕帕表情倏然開朗,「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和你們在一起,這樣就不會暴露了!」
桃刀看向鈴祈:「你覺得呢?」
鈴祈沉默了片刻,才道:「隨便你。」
「但是,」他又加上一句,「無論發生什麼事,讓我先來,你不要動。」
桃刀撇了下嘴。
弄得好像她很沖動似的。
帕帕看著兩人,嘴角彎起一抹笑。
她走到鈴祈身邊,低聲道:「其實……你很關心桃刀吧?」
鈴祈的身體一僵,但迅速掩飾住,冷冷看向她:「我不懂你的意思。」
帕帕:「別裝蒜,我早就聽教官說了,當初我們掉在石洞裡,是你第一個發現我們不在場,對吧?」
鈴祈別過頭:「……」
帕帕盯著他微紅的耳尖,繼續道:「而且你口口聲聲說討厭低基因,讓我們不要上前線,實際上——」她頓了頓,「隻是不希望我們遭到意外吧?」
包括這次也是。
她微笑看向鈴祈,後者沒有吭聲,臉上像是覆著一層麵具。
半響,他才低聲道:「我不想再看到有誰死掉了。」
畢竟……
那日復一日的噩夢——他已經受夠了。
帕帕嘆了口氣。
「你這種做法,真的是……」
不被人誤解才怪。
***
一輛公共懸浮大巴停在新十字堡附近的站點,兩個身披鬥篷的人走了下來。
桃刀撩開鬥篷,好奇地環顧四周:「這裡怎麼這麼荒涼?」
新十字堡雖在郊區,但也屬於內城區管轄範圍,可周圍卻全是荒地,根本看不到人煙,到處都是長到半人高的雜草地,加上正值深夜,空氣一片寂靜,偶有一隻烏鴉飛過,粗啞的叫聲平添幾分詭異。
鈴祈將她的兜帽扯下去:「別東張西望。」
他示意桃刀跟上:「走這條路。」
桃刀哦了一聲,跟他拐上一條小道。
走了會,鈴祈忽然道:「新十字堡原本是個景點。」
桃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鈴祈:「當初政府想以新十字堡為中心,建造一個商業圈,不過效果不是很理想,這塊地方也就逐漸荒廢了。」
桃刀看向四周:「哦……」
確實,隨著他們慢慢靠近新十字堡,周圍開始多出一些建築,像是一個開放廣場,不過大部分都很破敗,牆壁上甚至爬滿了藤蔓,一看就久未修繕。
桃刀看了一圈,忽然道:「那是什麼?」
她指向兩人前方,一個巨大的旋轉木馬屹立在廣場中央,它算是保存得較為完善的一個建築,木馬的塗漆依舊嶄新,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出點點亮光。
「你不知道嗎?」鈴祈問,「這是旋轉木馬。」
桃刀用力點頭,聲音透出渴望:「我沒玩過。」
鈴祈不由看了她一眼,停頓了下,道:「那下次帶你去吧。」
桃刀一愣:「……唉?」
但鈴祈已經快步走開了。
桃刀回過神,忙追上去:「等等!」
她跑到鈴祈身邊,兩眼亮亮地盯著他:「你說好了,不能改哦?」
鈴祈:「……」
他別過頭,把兜帽裹緊了點。
桃刀咧了下嘴,忽然跳起來,用力拍了下他的頭。
鈴祈:「……你乾什麼?」
「你別擔心,」桃刀拉住他的手,「帕帕已經去找教官他們了,我們隻要拖延時間,等援兵過來就好。」
她加重語氣:「一切都會沒事的。」
鈴祈一愣,不由低下頭。
桃刀抓著他的手,她的手指很纖細,卻十分有力,牢牢地勾住他。
鈴祈抿了下唇。
那個時候,沒有人牽住他。
他忽然加大手勁,用力地握了下桃刀。
桃刀:「?」
「你乾嘛……」她才說到一半,鈴祈卻又鬆開了手。
「走吧,」他輕聲道,「快到午夜了。」
***
十幾分鍾後,兩人來到新十字堡。
新十字堡占地足有1萬平方米,深灰色的古堡被一片綠茵地包圍,隻是因久未修繕,原本高聳威嚴的城堡已經是一片殘垣斷壁,到處都是叢生的雜草與落葉。
「新十字堡據說有500年以上的歷史,」兩人艱難地跨過地上交錯的數根,鈴祈解釋道,「這裡原先是用作軍事要塞,所以有很多密道,你要注意腳下。」
桃刀點點頭:「怪不得災獸選這裡。」
因為地表塌陷,很多密道都露了出來,他們一路走來,已經經過不下四五個了。
——這種地方,很適合藏身。
他們繞著城堡外圍走了一圈,不得不停下。
鈴祈皺眉:「它在哪裡?」
周圍一片寂靜,根本看不到人。
桃刀的鼻尖一動,忽然抬頭:「來了。」
她一把扯過鈴祈,將他拉到一根粗|大的石柱後。
須臾,一段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謝曼出現在正門口,他環顧一圈,目光落在石柱上:「出來吧。」
桃刀和鈴祈對視一眼,同時做了個動作——他們拉上兜帽,才緩緩從石柱後走出。
鈴祈緊盯著謝曼:「明鍾在哪裡?」
謝曼輕笑了聲,身後的觸須動了動,拖出一個繭似的東西。
兩人定睛一看,正是明鍾。
鈴祈聲音一緊:「明鍾!」
但明鍾雙眸緊閉,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沒事,」桃刀輕輕拉住鈴祈,「他還有呼吸。」
鈴祈緊繃的肩才稍微放鬆了點,低聲道:「……好。」
那廂,謝曼道:「讓她過來,這孩子就還給你。」
他伸出一根觸須,往兩人的方向點了點。
鈴祈和桃刀對視了眼,後者微點頭,鈴祈才道:「你後退,我們同時交換,否則就免談。」
謝曼咂了下舌,但還是用觸須卷起明鍾:「行了吧?」
他依言往後退了兩步,微笑看向兩人。
他們似乎很害怕,掩在鬥篷下的身體微微顫抖,那個叫桃刀的女孩甚至用力地裹緊兜帽,整張臉都埋在陰影下,似乎是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謝曼有些失去耐心了,張開嘴,黑色的觸須伸出來,劃過唇間:「快點。」
終於,那個女孩動了。
她沉默地朝謝曼靠近,掩在鬥篷下的手不住地顫抖。
謝曼眯起眼,瞥見她的指尖閃過一道雪光。
他哼笑了聲,下一秒,突然低吼一聲,身後暴起數道觸須,利箭般刺向她!
「噹——!」
女孩手中的匕首被倏然打落,她吃了一驚,慌忙後退,可謝曼早先她一步,觸須一轉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的四肢捆了起來!
「桃刀,你也太小看我了,」他得意地笑起來,「我可是……」
他突兀一頓。
因為剛才激烈的動作,女孩身上的兜帽被掀開了。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她」的臉上,反射出蒼白的顏色,漆黑柔順的黑發下,露出一張清雋冷靜的臉龐。
鈴祈抬起頭,黑眸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
「你抓錯了。」
「……什麼?!」
謝曼震驚,隨即反應過來,慌忙看向另一人。
那人一把抓起地上的明鍾,轉身就跑!
奔跑間,飛揚的鬥篷下漏出幾縷銀白長發,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她才是桃刀!
謝曼:「你們……居然……!」
狸貓換太子!
見他要追過去,鈴祈忙用力掙紮,右手垂下一柄匕首,狠狠刺向謝曼!
謝曼躲閃不及,匕首深深紮入他的月匈膛,登時爆出大片血花。
「桃刀!」鈴祈低吼,「快……!」
但他才剛發出一個音節,喉嚨卻又一緊,重重悶哼了一聲。
桃刀回頭,剛好看到數根的觸須從鈴祈的月匈膛退出,大量的血從傷口處蔓延而出,幾乎將他的衣襟都沾濕了。
桃刀聲音不由一緊:「鈴祈!」
「別……」鈴祈掙紮抬起頭,「別忘了我們……說好的……」
他彎下月要,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的血塊,卻頑強地抬起頭,雙目炯炯看向桃刀。
桃刀呼吸一滯。
耳邊回響起數分鍾前鈴祈的叮囑。
「等一下我和你互換身份,」他說,「你帶著明鍾先走,我替你們拖住它。」
桃刀第一反應就是拒絕:「這怎麼行?!」
「這是最好的方法,」鈴祈卻打斷道,「這裡距離屯所太遠,我們必須盡量替殲滅軍爭取時間。」
他猶豫了下,伸出手,替桃刀撩去臉側的發絲。
「放心,我不是它的目標,」他低聲道,「我不會有事的。」
眼下,桃刀回過頭,發現鈴祈的頭已經垂了下去。
他像個破布娃娃似地吊在謝曼的觸須上,了無生氣。
桃刀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頭像是有把火焰在燃燒。
她忽然一咬牙,猛地加速,朝出口奔去。
謝曼在身後怒吼:「你跑不掉的!」
觸須如同有生命的遊蛇般追在桃刀身後,一次桃刀的胳膊不小心被碰到,觸須立刻糾纏上來,刺入她的皮膚,大口吸食她的鮮血。
她不得不忌憚地裹緊鬥篷,將十二分的精力都提起,用來躲避觸須。
忽然,臂下傳來一絲喘息。
——明鍾掙紮了下,蘇醒過來。
「你……」他的視線茫然轉了一圈,落在桃刀的臉上,「你是……吐司姐姐?」
桃刀低下頭:「你醒了?」
明鍾注意到周圍的景色,慌亂起來:「這是哪裡……哥哥在哪?!」他看到兩人身後的觸須,尖叫一聲,「那是什麼?!」
「是災獸,」桃刀簡短道,「別亂動,我要加速了。」
明鍾害怕地啜泣了一聲,雙手抱住桃刀,像個樹懶似地掛在她身上。
這個姿勢讓桃刀很不舒服,她皺了下眉:「等等,能不能換一個姿……」
「勢」字還沒出口,桃刀忽然像是被人掐住喉嚨,聲音猛地斷了。
明鍾緩緩退開。
他的手裡握著一柄匕首,而匕首的刀尖——
深深插|入了桃刀的腹部。
一陣腥甜猛地攛上桃刀的喉嚨,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愕然看向明鍾:「你……」
明鍾彎起嘴唇。
他的笑容很詭異,幾根觸須從口中蜿蜒爬出,攀在臉側,與稚嫩的五官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桃刀的瞳孔微微顫抖。
難道……連明鍾也被……
這時,明鍾開口了:
「桃刀姐姐,你為什麼要逃呀?」
他甜甜說著,眼睛閃著危險的光。
「把你的身體……留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