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1 / 2)
桃刀緩緩睜眼。
才從幻境中醒來,她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恍惚,但看清站在麵前西鹿的臉龐後,眼神立即一凜,迅速翻身坐起。
西鹿站在她的對麵,表情平靜。
「都看到了?」
「……」
桃刀猶豫了片刻,抬起頭:「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對此,西鹿隻是道:「這是阿寺的記憶。」
換句話說——是的。
聞言,桃刀沉默了。
「長官,」過了幾秒,她才低聲道,「請問……零號實驗體是誰?」
西鹿嘆了口氣,目露復雜:「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桃刀停頓了下:「……我?」
西鹿盯著她,不置可否。
「……可是,」桃刀猛地抬頭,「這怎麼可能?!」
零號實驗體在寺西行小時候就已經出現,從最後一個記憶來看,她似乎與寺西行同歲——可桃刀自己今年也不過才十七啊!
西鹿像是理解她的困惑,苦笑了下:「這件事……很復雜。」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桃刀對麵,又點了下病床,桃刀遲疑了下,緩緩坐下。
「你經歷了哪幾個記憶?」西鹿問。
桃刀簡短描述了下,聞言,西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這幾個嗎?」
他低聲呢喃了句:「還好……你沒有看到後麵……」
桃刀沒聽清:「什麼?」
「沒事,」西鹿回過神,狀若無事地笑了下,引開話題,「可以講下你對這些記憶的看法嗎?」
桃刀躊躇片刻,道:「我覺得……寺西行的異能是時間吧?」
西鹿笑了下,不置可否。
桃刀便繼續道:「他的目的是要救出零號實驗體,一旦失敗,就利用異能回到過去。」所以她才會看到那麼多重復的記憶。
但令她詫異的是,西鹿卻微微搖了下頭。
「說對了一半,」他說,「但最關鍵的部分卻錯了。」
關鍵部分?桃刀忍不住問:「什麼意思?」
「不是回到過去,」西鹿道,「而是不斷介入不同的輪回。」
桃刀一下沒反應過來,怔忡重復了一遍:「不同的……輪回?」
「是的,」西鹿點頭,「事實上,你所見到的這兩段記憶——它們分別來自不同的時空。」
不等桃刀提出質疑,他便迅速道:「你發現沒有?零號實驗體,也就是你在兩次記憶裡的死亡時間是不同的。」
經他一提醒,桃刀不由睜大眼。
好像……是的。
第一段記憶裡,「她」的死亡時間是在寺西行小時候,但第二段記憶中,寺西行都已經十六七歲,「她」卻還活著。
「難道,」她似有所感,「這就是……」
「是的,」西鹿像是明白她要說的話,接下去道,「這就是我們判斷次時空的證據。」
「每到一個錨點,你所處的時空便會進行一次重置,從而生出一個新的次時空,」他說,「我和阿寺一致認定,你就是那個錨點。」
「準確說,」他盯著桃刀,緩緩道,「你的死亡就是輪回重置的關鍵。」
桃刀怔忡地望著他。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也就是說,」她深吸一口氣,「每次我死亡,就會引發新一次重置?」
「是的。」西鹿肯定點頭。
桃刀怔忡地望著他。
「那……這個輪回,」她遲疑問,「難道是寺西行的異能嗎?」
西鹿的表情不由一鬆,忽然笑了。
「不不,」他搖頭道,「你剛才的猜測沒錯,時間回溯才是阿寺的異能。」
聞言,桃刀越發不解:「那……」
西鹿嘆了口氣。
「【輪回重置】,」他用那雙淺涼的銀眸望著桃刀,輕聲道,「是災禍之主的異能。」
「……你說什麼?!」桃刀一下愣住了。
「這不是什麼可吃驚的事吧,」西鹿說,「既然你有異能,與你同生共體的陰獸怎麼可能沒呢?」
桃刀表情一滯:「……是的。」
西鹿繼續道:「正如我們之前所說,災禍之主——宮錚想奪回你體內的另一半血石,但正如你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他也無法準確定位到你的位置,所以,他才發動了異能。」
「因為他的目的是血石,所以一旦奪回血石無望,就會自動進入下一次的輪回,」他說,「這也正是為何你的死亡會是觸發重置的原因。」
「可是,」桃刀忍不住問,「既然他都進行了那麼多次輪回,為什麼還會失敗?」
「關於這一點,我們也有個猜測,」西鹿道,「雖然宮錚是異能發動者,但很有可能他本人也無法逃離被重置,所以經過一個輪回,他就會失去之前的記憶與身份,一切隻能重新來過。」
「像這次,他就重生成了『二皇子宮錚』。」
「而且,他也沒有關於我的記憶。」桃刀喃喃道。
「是的,」西鹿點頭,「但是——阿寺卻是例外。」
聞言,桃刀略微抬頭,露出驚愕的眼神:「為什麼?」
西鹿:「因為他們兩人使用的異能原理不同。」
「宮錚的記憶會被消除,是因為他本人也參與到了輪回中,」他細細給桃刀解釋,「但阿寺不一樣。」
「如同我們之前所說,你的死亡是開啟輪回的條件,阿寺所做的事,就是將時間回溯到你死前的那一刻當輪回開啟之時,他就順勢進入新的次元世界,」西鹿緩緩道,「如此,他就能避開被重置。」
「但這麼做也有個弊端,」西鹿說,「一旦進入輪回,就是全新的次世界,他除了擁有對你的記憶外,對宮錚的身份、能力甚至樣貌都不知曉。」
正因為存在如此巨大的不可確定性,寺西行才會屢屢失敗。
「而且……」
說到這裡,西鹿卻停了下來。
每一次發動異能,阿寺都需要殺死自己一次,如此周而復始,他的身體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敗。
他看了眼桃刀,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口。
「桃刀,你現在明白了嗎?」西鹿低聲道,「經過無數次輪回,你和宮錚的命運早已被綁在了一起。」
在這種不可抗力下,無論寺西行如何回溯時光,試圖解救她,桃刀卻會依舊不可避免地與宮錚相遇,然後,重蹈覆轍。
這是一盤死局。
桃刀不由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那……」她啞聲道,「就沒有解決辦法嗎?」
西鹿:「有的。」
聞言,桃刀雙眸亮了起來,但西鹿拋下這句話後,卻又不吭聲了。
他似有所感,猛地抬頭,轉向南麵的方向,須臾,一聲輕嘆自口間溢出。
「看來,」他低聲道,「我們得離開這裡了。」
桃刀:「?」
「什麼意思……」
她才剛說出半句話,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巨大獸吼:
「嗷——!」
那聲音震耳欲聾,如同滾過山頂的驚雷,一瞬間,整個地麵都似乎為之而顫,甚至牆壁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但很快,桃刀發現那不是錯覺。
——地麵真的在震動!
她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西鹿:「他來了。」
「你說誰?」
桃刀這句話才剛問出口,卻被西鹿一把扣住手腕,後者輕輕一用力,將她扛在肩上。
西鹿看著瘦弱,卻意外有力氣,桃刀被穩穩架在肩上,下意識掙紮:「長官?」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西鹿往她的手裡塞了一麵手持鏡,桃刀一愣,發現是之前他在看的那一麵。
「阿寺失敗了,」西鹿簡短道,「現在宮錚正往我們的方向趕來。」
桃刀不禁低下頭。
鏡中倒映出一片野地,兩頭巨獸正扭打在一起,其中身形較大的黑色巨獸正是桃刀在石板上見過的那頭,它仰起頭,雙眸閃著血紅的光,發出震天粗吼。
相比之下,另一隻雪色災獸在體型上完全沒有優勢,它隻有黑色巨獸的一半大,眼角周圍有一圈繁復的金色花紋,一雙綠眸綻放出透徹的光,令人不禁聯想到剔透璀璨的祖母綠。
桃刀緊緊盯著它。
「這是……」她喃喃道,「寺西行?」
下一瞬,又是一道巨響。
隻見那頭黑色巨獸猛地沖向雪色災獸,巨大身形如同一座小山般壓過去,後者避之不及,被它狠狠撞飛出去。
沒等它起身,黑色巨獸已來至它麵前,露出鋒利獠牙,對準雪色災獸的脖頸就咬了下去!
「嘎吱!」
千鈞一發之際,雪色災獸陡然朝旁滾去,黑色巨獸咬了個空,獠牙相互擊撞,發出刺耳聲響。
桃刀:「!」
「長官!」她立即扭頭,「將軍有危險!」
她剛說完,手中的鏡子卻被一把抽走。
「我知道,」西鹿將她扛起,一邊朝屋外走去,一邊簡短道,「但沒有用了——因為這是已經發生的事。」
桃刀一愣:「……什麼?」
「這麵鏡子反映的是五分鍾前的景象,」西鹿道,「現在……災禍之主應該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桃刀想起剛才聽到的那聲巨響,心一沉。
「那寺西行呢?」她低聲問,「他還好嗎?」
西鹿瞥了她一眼,卻避開了這個問題。
「我們需要立即撤離,」他說著,迅速打開通訊器,「瞳,聽得到嗎?」
瞳的聲音立即響起:「長官!剛才……」
「我知道,」西鹿道,「災禍之主已經過來了。」
對麵沒有吭聲,桃刀卻從瞳的沉默中感到了一股凝重的氣氛。
西鹿問:「現在天蠍之星還有多少兵力?」
「共有獸化者5名,以及200名殲滅軍,」瞳迅速道,「雖然不是很多,但由我和八重帶隊,應該還能阻擋一陣……」
「不,」西鹿卻道,「你們撤退,去疏散席貝城的居民。」
瞳一愣:「您說什麼?」
天蠍之星處於一片平原的中心,四周並無城市,而最近的席貝城也遠在300公裡開外,以災禍之主目前的速度,起碼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趕到。」
瞳:「西鹿長官,席貝城早已接到通知,目前正在進行疏散工作,有駐地殲滅軍在,我認為並需要消耗兵力去支援。」
「而且,目前留在天蠍之星的士兵還可以抵擋一陣,為什麼我們不再為居民爭取點時間,好加大逃生的機會……」
「不需要,」西鹿道,「阿寺會做的。」
聞言,通訊器對麵的瞳明顯一頓。
「您是說,長官……?」
「他的攻擊範圍是400公裡,」西鹿低聲道,「我們需要騰出這塊距離。」
「400公裡?」瞳已經顧不得掩飾語調中的驚愕,「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災獸的攻擊會覆蓋這麼遠——簡直是前所未聞!
西鹿平靜道:「軍人不需要提問。」
——隻要服從命令。
瞳聽出了他的潛台詞,聲音一頓,須臾,低低道:「……是。」
她切斷通訊,過了不久,基地內的公共喇叭響起:「所有駐兵請注意,立即前往大廳,準備出征!」
見狀,西鹿才微微呼出一口氣,又看向桃刀。
「你的項鏈呢?」
項鏈?
桃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這個嗎?」
她從衣領裡勾出一條銀色項鏈,鏈墜是一個水滴型的掛墜盒,表麵雕刻著繁復的花紋。
「嗯,阿寺跟我提過,」西鹿點頭,叮囑桃刀道,「阿寺跟我提過,讓你千萬拿好它,別弄掉了。」
桃刀:「為什麼?」
誰知西鹿卻搖頭:「我也不知道,他隻是這麼囑咐我的。」
桃刀狐疑地盯著他,過了幾秒,才慢慢道:「……好。」
他帶著桃刀疾步穿過走廊,剛拐過一個彎,麵前卻陡然沖出兩人。
幾人:「!」
「鈴祈?帕帕!」看清他們的臉,桃刀驚愕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瞳不是說所有人去大廳集合嗎?
聞言,兩人對視一眼。
「當然是在找你啊,」帕帕看向鈴祈,「剛才他差點拿槍指人家,說一定要先帶你走。」
鈴祈:「……」
「閉嘴,」他冷冷瞪了帕帕一眼,才轉向西鹿,表情略微收斂,「長官,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