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能洗否(1 / 2)
有一雙細長玉手的漢子,摘了鬥笠,他躺在飛簷上,望著天上月,神情懊惱,悶悶道:「國師咋啦,國師就得殉國,天下可還沒有殉國的國師呢!」
他很清楚,錦萊國守不住的,即便自己的小師弟最善守,可他也擋不住滾滾大勢,腴洲的滾滾大勢就是大玄的開疆拓土,控疆百萬裡,爭那一個天下最。
而今腴洲最拔尖的五大山門,除了向來不入朝堂的敕令山,還有那個偏居西南的大燈寺,其他三家,青詞誥,止屠山,星星台弟子都湧入了大玄。
所以說,大玄的開疆,可以說是裹挾一洲大勢,不可阻擋。
不止腴洲,其他九洲,哪一洲也沒閒著,都是金戈鐵馬,都在爭呢。
氣質沉靜的中年人,錦萊國的國師,懷小鋤緩緩坐在青瓦屋頂上,他也抬起頭,望向天上月,他輕聲笑道:「師兄,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教給我飛簷走壁,踩碎了人家的瓦,師父把你掛在飛簷上曬太陽嗎?」
那漢子嗯了聲,有氣無力,「咋不記得,老頭子就是偏心,我掛在飛簷上曬太陽,你倒好,坐在下邊的涼蔭裡,吃著冰葡萄,還非得在我眼跟前晃來晃去。」
懷小鋤言語溫和,接口道:「後來我跟著師兄踩著一家一家的屋脊,跑的飛快,我記得那也是一個有些涼的晚上,師兄也是坐在飛簷上,師兄問我有什麼理想,我說,我想立起一個墨家的國,相親相愛,不攻不伐。」
「師兄當時還誇我來著,說我的誌向比天高,我問師兄有什麼理想,師兄說長大了要做一個大大的俠,除暴安良,鋤強扶弱,所以師兄給自己取了個『大俠』的名字。」
名叫「大俠」的漢子有些不耐煩,氣惱道:「小師弟,我就問你一句話,走不走,不走我可就要捆人了,老頭子說了,帶不回去你,我也就甭回去了。」
懷小鋤隻是輕笑道:「這個時候,我走了,錦萊國的三千弟子怎麼看我這個老師,那位天子阿兄怎麼看我這個阿弟,錦萊國上上下下怎麼看我這個國師,看我這個墨家的弟子,貪生怕死,棄國不顧?」
「腴洲怎麼看我,天下又怎麼看我,我是個墨家弟子,到時候,天下又怎麼看墨家?墨家的名聲,總不能毀在我手裡吧?」
「再說,我舍不得錦萊國,那就是我的理想。」
夜涼如水,兩人望著天上月,沉默了下來。
良久之後。
大俠開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比如錦萊國主動歸附,成為大玄的附庸國?」
懷小鋤嘆息道:「大玄要的是一個個握在手中的郡縣,不是什麼附庸國,聽說那位太子爺已經把錦萊國劃作了八個郡,誌在必得。」
大俠道:「穗城這一戰能不能不打?敞開國門,降了不行嗎?但凡有點眼力的誰不知道,錦萊國亡國是必然之事,那位錦萊國天子不會不明白吧?」
懷小鋤無奈一笑,緩緩道:「這一戰不是錦萊國要打,而是大玄那位坐鎮中軍的太子爺要打。」
這句話,大俠便有些不明白了,你錦萊國降了,他大玄不費一兵一卒得了國,這樣的天大好事,那位太子爺難道不是做夢都能笑醒?
他非得要打上這麼一場大戰,圖什麼?
懷小鋤給了一個很簡單的答案,打仗最直接的後果,死人,死很多的人。
大俠還是不明白,懷小鋤便慢慢開始解說,大玄北伐最早起始於一百多年前,斷斷續續不下十餘次,可每次都沒多少功績可言,基本上都是退守大陽關。
要說最成功的那一次,就是二十六年前,當年的主帥司馬朔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打到了聲山腳下,可最後還是因為清流軍的擅自退軍,功敗垂成。
大玄的君臣其實清楚,要想北伐成功,首先就得把一國之中所有兵馬,盡數收歸天子,避免諸侯掣肘。
隻不過以往的歷代大玄君王,都沒能做成,而這一次,做成了,大玄國境再無諸侯的說法,可還有那收編而來的諸侯軍隊,眾所周知,大玄的王室近軍,黑鷲子,一般都是在二十萬左右,其餘的基本上都是各地的諸侯軍。
懷小鋤轉頭看向躺在飛簷上的師兄,笑問道:「師兄,你說,大玄北伐三路大軍,一百二十萬,薑嶺那邊明麵上五十萬,大玄國中還有多少大軍?」
據說,大玄國都朝武城還留下了五萬黑鷲子,再加上各地鎮守的零零散散的地方軍,應該有個二十萬,合起來就是二十五萬。
大俠著意多說了點,「三十萬。」
懷小鋤笑道:「不止,應該不下五十萬。」
大俠又是疑惑不解,懷小鋤接著道:「大玄軍隊,應該有三種,一種是王室近軍,黑鷲子,一種是諸侯軍,白鷲子,還有一種就是名震腴洲的那支黑卒子。可在此之外,還有一支,叫做新軍,不下二十萬,是那位太子爺秘密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