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離(9)(1 / 2)
胡舸帆隨謝伯娘的手指看過去,登時無語。謝伯娘指的就是在院壩邊上玩泥巴的光頭小屁孩兒,看起來比胡思梅還小。
「他……不是個男孩兒嘛,我問有沒有女孩子。」
「她就是女孩子呀!」謝伯娘頭也不抬地忙著手裡的活兒。「她頭上長了毒瘡,她爸爸給她剃了頭發……」
胡舸帆仔細一看,果然頭發是新剃的,頭皮還泛著白,白頭皮上夾雜著一團一團的瘡疤。
「生了毒瘡得去看病,這樣子要成癩子的。」胡舸帆扌莫著自己的發梢,渾身發麻。她想象不出,一個大姑娘,成了癩子該有多醜。
「道理是這樣,可是,那得花多少錢啊。」
「該花也得花啊。」胡舸帆捏緊自己的粗辮子,大氣都不敢出,好像有人要割了她的辮子似的。「不然,成了癩子怎麼出門見人?」
「掉幾根頭發又不死人。」謝伯娘的聲音雲淡風輕。
胡舸帆倒吸一口涼氣。難怪自己身上的紅棉襖如此紮人眼。這趙氏窮溝果然名不虛傳。
突然,屋子裡走出一個人。胡舸帆一看,趙正華。
「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這是我家啊。」趙正華看著胡舸帆的的小眼睛炯炯有神。他挪了挪月匈前的斜肩帆布包。「娘,我走了啊。」
胡舸帆心下稀奇。雖然包有些舊,洗得都發白了,可一個農村人,有如此時尚的背包還是極少的。也對哦,他會算賬,應該是在城裡讀過書吧。
「我說大年都還沒過呢,你急什麼急!」謝伯娘抬起頭。
趙正華低了眼看了胡舸帆一眼,把一雙手挪到屁股後麵。「這不天氣好嘛。」
胡舸帆心裡冷笑。看我乾嘛,我又不是天氣預報。農村人就是小氣,說個話都扭扭捏捏的。
「那你把飯多帶些。」謝伯娘叮囑。
「很遠嗎?」胡舸帆問完,就後悔自己多嘴。他去哪裡遠不遠關我什麼事。
「不遠,不遠。」趙正華連聲道。又道:「我走了啊。」這一回,又像在對謝伯娘說,又像在對胡舸帆說。
說完,轉身走了。剛一轉身,就匆忙把手裡的東西裝進身前的包裡。胡舸帆眼尖,看見他手裡的東西是鏨子和錘子。原來是個會算賬的石匠。
趙正華一走,院壩裡又安靜下來。胡舸帆起身告辭。謝伯娘忙著手裡的活兒,也不挽留,隻揚了揚下巴,說:「有空來同我閨女玩。」
胡舸帆看了看還在玩泥巴的光頭女孩兒,笑了笑,沒做聲。
無聊寂寞的春節終於過完了。大年十五一過,十六一大清早,生產隊隊部就響起了咚咚咚的鑼聲。
胡振國催促妻子和大女兒趕緊換了衣裳跟他出門,特意叮囑胡舸帆不要穿新棉襖。
「為什麼不能穿?」胡舸帆納悶。「又不是偷的搶的。」
「今天是開年第一天開工,必然要安排我們家幾口人的工分和分成。你穿得太好,招人嫉妒。」
「那我穿那件燒火穿的爛棉襖?要不乾脆我穿單衣去?」李素珍問。最狠不過婦人心,婦人狠起來,可以大冷天穿單衣。
「那倒不必。又不是去哭窮。咱們還是要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才像個樣子。」
出門時,胡振國看見坐在門墩上的二女兒胡報春,停住腳步,道:「你先在家裡等著,聽我們消息。」
「對了,乾嘛不讓報春也去?她今年十六了,可以算工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