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離(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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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國掃視了一圈眾人,吩咐道:「大妹二妹跟我們去,胡大嫂在家裡看著娃兒們。」

「我……」李素珍還想爭取,趙忠國一揮手,抬滑杆的趙家兩個兒子抬起胡振國出了門。

胡舸帆和胡報春跟著滑杆往外跑,突然,胡舸帆跑回來,鑽進裡屋。一會兒,她抱起紅棉襖跟出去。追上滑杆隊伍,她把棉襖蓋在父親身上,兩隻衣袖壓進父親的胳膊,免得椅子扶手硌著了父親的手臂。新砍的竹子散發著清新的香氣,時不時漫進胡舸帆鼻孔裡,這味道,讓胡舸帆一輩子刻骨銘心。

走出兩三裡地,三個身強體壯的小夥子已經等在路邊。再往前走,又有兩個匯合進來。趙家溝一隊老少男女,浩浩盪盪地匆匆行走在暮春的晨光中。

哧——,一根洋火,劃亮了,印出暮色中胡舸帆的臉龐。她的肩膀聳了一下,眼淚又淌下來,臉頰的淚水在火光中閃爍著光芒。她點亮了父親腳下的長明燈。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竹榻上的父親,一塊泛黃的白布下麵躺著她的父親,永遠不再醒來的父親。他變得那樣短小。死亡把他的精髓抽乾了。

謝伯娘走進來,說:「這長明燈照著你爸爸的路,要守好,千萬別讓它滅了。」

長明燈像一粒黃豆一般,靜靜地,圓圓地,掛在小碟子的邊沿。天下哪有不滅的燈啊。胡舸帆想起來,父親常說的這句話。不過,胡舸帆還是點了點頭。生前,爸爸的路走得坎坷,如今走了,但願他的路好走些。隻是不知道,這路,是去那邊的路,還是回來的路?胡舸帆看了謝伯娘一眼,沒有問。

屋外,天色暗了下來。漫漫的長夜,就要來了。

胡舸帆走進父親的臥室,一股熟悉的味道夾在潮濕的氣息中,撲麵而來。那是父親的味道。從前,怎麼沒聞到過這種味道,失去後,才發覺。她掀開屋角唯一的衣櫃,為父親翻找一套像樣的衣裳,送他上路。

衣櫃裡的東西寥寥無幾,僅有的幾樣衣裳疊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她取出那件中山裝。這是父親生前遇到重要的事情必穿的衣裳。

衣裳早已經洗得發白而輕薄,袖口、領口處早已經破損,肩膀上的布已經斷了經緯,但沒有補疤。母親曾經要給他縫補,但父親堅決不允許。中山裝代表著尊嚴,父親不喜歡補了疤的尊嚴。

兩個下兜裡沉沉下墜,顯然裝有東西。胡舸帆扌莫出來一看,是兩本小書。什麼書父親讓如此珍愛呢,要藏在中山裝的口袋裡?

胡舸帆把燈挪近一看,兩本都是油印的小冊子。一本封麵上印著《西紅柿種植技術》幾個字,另一本則是胡舸帆見過的英文小書。胡舸帆信手翻開,裡麵也是英文,但字裡行間,寫著密密麻麻的中文翻譯。其中有一句寫著:寧靜,不過是心靈上的井然有序。是父親的筆跡。

胡舸帆翻開另一頁,上麵寫著:要像屹立於不斷拍打的巨浪下的礁石,它巋然不動,征服了它周圍海浪的狂暴。也是父親的筆跡。

書上的字跡變得朦朧,眼淚模糊了胡舸帆的眼睛。她抹了抹眼睛,把小書裝進自己的口袋,抱了衣裳走出屋去。

辦完喪事的第二天清晨,胡舸帆準備和母親妹妹一塊兒出工了。出門時,胡舸帆看到屋角那把最大的鋤頭,靜靜地立在那兒。它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經不會使用它了。胡舸帆取過來在手中掂量,想象著父親從前勞動的感受。這把鋤頭比她的那把長大許多,也沉重許多。這是一把掙八個工分的鋤頭。胡舸帆把鋤頭扛到肩上,對母親和二妹妹說:「走吧。」

生產隊的公屋裡,趙忠國和趙實發等著胡家母女。

見李素珍領了兩個女兒來了,趙實發翻起鞋底,磕滅手裡的煙。

「咳——」趙實發清了清嗓子。「坐。」他的嗓子有些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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