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1 / 2)
熱夏炎炎, 荷花節到臨,一大早傅姆領著宮女為寶鸞盥洗梳妝。明窗花木扶疏,常青矮樹綠葉蔥鬱, 露珠閃著曦光, 晶瑩剔透。寶鸞往窗下看了看,沒有紅線攏著的布囊, 微微嘟嘴,轉過頭繼續端坐鏡前。
嵌翡翠紫檀木的妝台上擺著一排紅色鑲銅角的螺鈿盒子, 盒子裡珠釵寶簪,步搖花鈿, 皆是新式子。傅姆捧一討好寶鸞:「永國公送來的, 從來沒有差的, 瞧這式多精致, 比宮製的手藝更靈巧。」
寶鸞眨眨:「今天不要別的,全用他送的?」
傅姆立刻將首飾盒子收, 勸誡的口口勿道:「平時戴戴也就罷了,今日有命婦, 殿下還是依製打扮吧。」命宮人梳高髻,飾以花釵九樹。
用過早膳, 大轎抬進來,寶鸞稍等了會, 宮人回報:「大公主謝過殿下,說她還是不去了,又說芙蕖清香,夏暑灼人,殿下賞蓮,莫要日頭下久站。」
李青娘長年累月不苑門, 閃了荷花會也是意料之,為好意寶鸞讓人多問一聲,見她不來,吩咐貼身宮女:「今早禦膳房呈的新鮮果子,送一份過去,替我謝過阿姊關心。」說過就要上轎。
傅姆讓寶鸞再等等,道:「公主還沒動身,讓了她再走不遲。」公主雖對寶鸞和緩了些,但要是大轎撞到一,公主定不依。
寶鸞噗嗤一聲笑來:「姆姆放心,她不去。」
傅姆奇怪,公主禁足已解,她不淌這趟熱鬧?
「娘娘讓教書師傅別的書不必教,隻講孝經列女傳,再就是重新教《女誡》《女則》,姐姐麼時候能夠倒背如流,麼時候來。」寶鸞半是同情,半是好笑。
凡能通曉詩文的女郎,這些書必是看過的,學成麼不管,至少要能熟讀,開蒙之初讀這些,迷迷茫茫囫圇吞棗,也就不覺得枯燥,李雲霄最是不喜拘束,又處愛玩愛鬧的年紀,天天學這些,還不如挨一頓狠板子來得痛快。
李雲霄才學一天,受苦不迭,當麵問皇:「小時候能背的,又讓我記這些,我背不了,母自己背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不是好話。皇回了李雲霄一記巴掌。
李雲霄當眾得一頓責罵,蝸居之地再次縮小,牆梯不能爬,門不能,信提醒寶鸞:「……能背否?滾瓜爛熟否?對答不如流,小心吃巴掌。」
想到信,寶鸞又笑一聲,低聲道:「昨天姆姆不,姐讓宮人傳信,問她是不是我的好姐姐,若是,便替她將水裡荷花全拔了,讓她看荷葉田田,泥芙藕。」
「這……」傅姆無言。公主實任性,自己賞不了,也不讓別人賞。以前防著公主捉弄三公主,如今她兩好了,倒要防著公主教三公主淘。
傅姆扶寶鸞入轎:「殿下可不能聽她的。」
「我聽一半。」寶鸞神調皮,抿嘴笑道:「花不能不拔,待我回來,選幾朵開得最好的,配上一對和田玉玉瓶給她送去。」
「殿下想得全,女眷賞蓮,公主也賞蓮,皆大歡喜矣。」傅姆一顆心放回去,小聲道:「我想多陪殿下幾年。」
寶鸞收笑容,撫撫傅姆手背,以示慰藉。
宮裡又換下不少人,各處宮殿巡邏更為頻繁。紅牆碧瓦,十裡宮道,無論是當值的侍衛,還是行走的內侍宮女,皆麵容肅穆時刻警醒,簷上劃過的鳥翅聲,甚至比永安宮石花磚上行過的腳步聲更清晰可聞。
寶鸞早就命自己身邊伺候的人不得與別處走動,除她自己,拾翠殿的宮人無事不能金銅粉門。
「姐姐的傅姆和宮人,伺候不當才被責罰宮,姆姆不會。」寶鸞再次撫慰。
今年的荷花節,和往年一,京兆尹帶人各處巡過,早早設了黃帷圍來,通往地方的道路,隻準有名姓的人家入馬車轎子。
武威郡公家的女眷和江南郡公家的女眷今年也,她新進上京不久,入宮拜見過,尚未來得及參加宮宴,隻同長安城幾處有往來的人家吃過宴。
兩家當地皆是統領一方的高門,入皆豪奢,第一次參加盛大的荷花會,由著對長安繁華的見識和對皇都的敬畏,不得不緊張幾分。
路上行來,馬車之端坐,單薄卻嚴實的綃簾遮住街上熱鬧,隻聞聲音,亦能辯麵車水馬龍卻又井井有條,行進往前,吆喝聲漸小,至完全無人聲,隻有馬蹄和車輪的聲音時,便知是到地方了。
下車一看,入目皆是翠玉明鐺,香風鬢影,兩家女眷忍不住嘆一聲:好風采。
水天一線的芙蕖,碧油油的是荷葉,大片大片濃密似翡翠,隨風輕搖的粉嬌瓣蕊團團簇簇,株株怒放。比花更嬌的,是軒亭草地上盛裝的仕女。
兩家皆是軍功封爵,一封再封,無再往前封時,封到女眷身上。武威郡公的女兒和江南郡公的女兒皆封了縣君,先皇的曾孫女才能封縣君,遠一點的宗親沒有這榮封,齊家聖眷濃濃,也沒有女眷受封縣君郡君。他兩家不是皇親,家女兒反倒得了詔封,軍功雄厚,可見一斑。
武威郡公家是小公子和女郎都,小公子承父萌,人稱小將軍,一就榮封遊擊將軍的虛職。元小將軍尚未成人,十幾歲的少年,意風發,正和妹妹惠敏縣君一處水榭上說話:「你看見她,不要往我麵前引,我同武安侯家的小公子約好一喝酒,要是不怕哥哥被人笑話,盡管來尋,下次你再想門逛街,哼哼。」
江南郡公家的女兒明婉縣君豆蔻年華,江南郡公有意與武威郡公聯姻,私下商議過,此事隻兩家少數人知曉,人一概不知。
惠敏縣君十歲,還是半大孩子,下意識扮鬼臉沖哥哥威脅道:「你不帶我門,我天天請她到家裡來,等回了西北,我還要請她來做客長住。」
元小將軍抬巴掌晃了晃,似笑非笑:「哥哥天天揍你。」
惠敏縣君朝另一邊坐,選擇用憤的背影麵對哥哥虛晃的巴掌。受迫之餘,尚有餘力保持西北世家的傲骨,全是為了不被長安城的仕女小瞧,連都格隱忍。來的世家女,最怕被人視作不知禮數的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