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而今才道當時錯2.(1 / 2)
【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少之又少,但她對每個人都善良熱忱,並沒有多少人珍惜她。
喬唯的母親是一隻癡情的兔妖,與凡人相愛,遭了天譴,拚死生下的她,她涼薄的父親匆忙地去尋接生婆卻一去不復還。
母親帶著她漫無目的的尋找她的霖郎,在她不足百歲時愴然離世。
喬唯是他們愛情的祭奠物,血脈卑賤,半人半妖,兩界不容,在妖界安然無恙是因為有喬怡苒和周憫鷙的庇護。
喬怡苒是妖樹族的少主,喬唯是她撿回去的小娃娃,她見喬唯越看越歡喜,便好生將養在身邊。
將她當做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這是她不幸的一生中唯一幸福的事情了。
喬唯在外人看來是血脈不純的雜種,它的存在丟了妖族的臉麵,不值得妖族四大家族之一少主庇佑,
認識周憫鷙也純屬偶然,那日喬唯陰差陽錯的救了重傷的周憫鷙,不知為何看見他卻怎麼也走不動路。
是因為他俊俏嗎?也許是其中之一,可能是她也想體驗一下救人的快樂?她早已忘記自己當時的想法。
待她將人冒死帶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奄奄一息,便著急忙慌的去尋喬姐姐。
她聽完來龍去脈後,語重心長的勸說喬唯將其丟出去。
喬唯哪裡肯,喬怡苒皺眉問詢許久,她才磕磕絆絆道
:「因為,因為我,心悅他…」
她低垂著腦袋,看起來緊張,實則心虛極了。
看她這樣子喬怡苒幽幽嘆氣,認為她不過是一時興起
:「小唯,這人來歷不明,很有可能會為我們帶來危險。」
她不說話,看起來十分倔強,僵持了許久,喬怡苒緩緩道
:「我倒有一枚,來應不時之需,可回魂丹珍貴,豈可給外人服用?」
她忽地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
夜半,喬唯偷偷潛入喬怡苒的院子,輕車熟路的竊取了回魂丹,
如此貴重的東西怎麼會放在常用的妝盒中呢?
她心中疑惑,卻沒有多想,忍不住的心中的雀躍。
可仔細想了想姐姐說的話,望著喬怡苒熟睡的睡顏,心中愧疚難當,她不由的懇切道歉。
她盜取了妖族至寶,足夠她死個上百次,她卻沒有任何憂慮與躊躇
拿到回魂丹的喬唯用蹩腳的妖術最快的回到他身邊,這時假寐的喬怡苒睜開眼睛,無可奈何的嘆息。
喬唯餵他吃下後才安心。
接下來的十幾日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他幽幽轉醒好幾回,不久後又昏死過去。
其間喬怡苒來尋過寥寥幾次,她提心吊膽遮掩,喬唯以為喬怡苒還並不知曉,心中羞愧不已。
在一日昏迷不醒的周憫鷙睜開眼睛,看見一襲青衣的喬怡苒,他低咳著道謝,深邃的眸牢牢的記住喬怡苒的容顏,
:「既然醒了,便請離開罷。」
喬怡苒冷臉下了逐客令。
周憫鷙不以為意,倒是乾淨利落的離開,離去前問了句。
:「姑娘姓甚名誰。」
喬怡苒閉口不言,隻道
:「離去罷,莫要再拖累我們了。」
他捏了捏掌中療傷的暖玉,沒有還回去,妥善安置後拖著病體消失不見。
喬唯采集回來後,床榻上空空如也。尋遍了院落也不見身影。
再次回到房間後,才注意到半空中浮現一團霧氣,它們聚集成為兩個字「多謝」
她茫茫然看了好久,確信他離開了…
心裡空落落的,喬唯枯坐良久,似乎還是在等他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她和往常一般,養些花花草草,和喬姐姐聊聊天,平淡的生活著。
可是喬唯坎坷的一生,不可能這樣的平靜。
周憫鷙回了狼族,人心惶惶的大族終於安定下來,各種靈丹妙藥療養著。
午夜夢回間他總覺心中滯悶,耳畔再沒有少女絮絮叨叨的話語,雖然聽不真切,倒也溫暖安心。
可惜了—
幾年光景已過,人間又是開春,妖族仍然一片霧蒙蒙的灰白,一切都像蒙在水汽中,狼族少主突然光臨妖樹族府邸。
就像平靜的水麵擲下一塊石頭,濺起一片水花,姐姐帶著我本是要去踏青,卻被夫人派來的人將姐姐喚去接待貴客,她領著我落座。
透過錦屏的飛鳥紋見到周憫鷙的那一刻,喬唯心中狠狠的震了兩下。
她看著族長慈愛地笑著,向族人介紹妖狼族少主。
看著周憫鷙冷峻堅毅的麵龐,在見到喬怡苒時,如冰雪消融般動容。
他們離得近,周憫鷙薄唇輕啟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了句
:「別來無恙啊,喬少主。」
喬怡苒被眼前俊美的青年驚艷,掩下心下疑惑,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她總覺得周憫鷙看起來很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這些細枝末節喬怡苒並未多在意,轉身就拋在腦後。
二人郎情妾意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培養感情。
托喬怡苒與喬唯二人姐妹情深的福,於是乎周憫鷙和喬怡苒去任何地方,都會帶上喬唯。
周憫鷙也戲謔的說過,她就像一條小尾巴,喬怡苒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若哪日成親,乾脆也將姐姐姐夫一齊帶了去。
小丫頭隻低著頭不說話,喬怡苒就會及時過來護犢子,說這是她妹妹,最親的妹妹。這時喬唯的嘴角才會微微上揚。
周憫鷙常說,自己有一弟弟,性情比他溫和,才能也不差他,若可以,他倒想做媒將他們二人促成。
喬唯每次都呆呆的聽著,心裡難受,卻不知道為什麼。
喬怡苒倒也同意,說喬唯在她身邊她放心。
周憫鷙確實很喜歡喬怡苒的,為此他學了許多哄女孩子歡心的把式,每天不同樣的逗姐姐開心,而自己站在旁邊看著時心中歡喜又難過。
他在給喬怡苒削妖果時,也會給她削一個,森白的手握著的匕首在腕間翻飛,不一會兒乳白的果肉被雕刻成美麗的的形狀——是人間的山茶花。
喬唯驚嘆他手巧,小心翼翼的接來,慢條斯理的啃著,口中甜滋滋的,心裡也是甜的。
周憫鷙會單獨帶著她去買東西,和她一起悄悄給喬怡苒準備驚喜。各種逗趣的小玩意兒,漂亮的綾羅首飾,他都會買兩份,其中一份用來犒勞喬唯。
喬唯心裡暖呼呼的,她挺喜歡周憫鷙的,這份喜歡似乎帶著濃重的歉疚,她在喜歡自己不該肖想的人。
她是妖,妖族不講究人倫道德,可她心中隱隱覺得這份喜歡是禁忌,是窺不得天光的。隻能藏在心裡,每每低垂著眼睛,讓他們都看不見那些細碎的歡喜。
他們如此交情,持續了近百年,就在喬怡苒終於快要和周憫鷙修成正果時,卻長眠在不周山六尺遠的桃花海處
那日喬怡苒滿懷歡喜的拉著喬唯去人間,心心念念著去借鑒人間的吉服,她打算在妖界把自己的昏禮辦的盛大而隆重,她說,她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喬唯被她活靈活現的描繪勾起了好奇心,她也憧憬,這大千世間的女子,沒有一個能夠抗拒熱烈美好的事物吧……
喬唯默了默,咻然抬起頭,眼中是掩蓋不住的期翼。於是陪著她一起去了,簡單潦草的告訴妖仆,她們出去的消息。
妖仆卻會錯了意,稟告夫人說:喬唯帶著少主去了人間。這些都是後話了…
二人興高采烈的出了妖界,可那日是清明,並沒有人成親,二人唏噓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原來人間成親是要挑選良辰吉日的。
時間過的飛快,姐妹二人打道回府的途中,遇見了守株待兔的高僧。
二人哪裡是他的對手,防守進攻間處處落於下風,被重傷的喬怡苒至死都要護著喬唯。
彼時周憫鷙趕來救人卻已然來不及,老和尚與周憫鷙過招也逐漸力不從心,顯出法寶傷了周憫鷙後逃走了。
被喬怡苒壓在身下保護的喬唯也渾身是傷。周憫鷙抱著喬怡苒冰冷的身體不斷的輸送妖氣,許是上天垂憐,她強撐著一口氣斷斷續續道。
:「憫鷙,不要白費、力氣,好、好待寥寥,是她救…」
喬唯扒在喬怡苒裙擺瑟瑟發抖,她竟然流不出一滴淚。
她爬到喬怡苒身邊,張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不相信待她如親人般的喬怡苒死去,推了推喬怡苒的手臂,
周憫鷙一把甩開喬唯,他抱著喬怡苒的屍體悲憤欲絕。
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利刃穿透喬唯心口。
周憫鷙是放不下姐姐的,不然她肯定是他刀下的亡命之徒。
喬怡苒被周憫鷙抱回到喬府,獨留喬唯一人失魂落魄的趴伏在地。
漫天的緋紅花瓣隨風而落,緩慢的掩蓋了不遠處的血漬。
族長與夫人痛失愛女,悲痛欲絕。
喬唯好不容易凝聚妖力回來時,喬府沉浸在一片悲痛中,夫人看見喬唯後,突然暴怒嘶吼著。
發髻散亂不見曾經端莊大方的影子。她瞬移來到喬唯麵前,高高掄起手掌,帶著翻湧的妖力一掌扇在喬唯臉上。
就這一掌,足以使喬唯跪倒在地,她嘴角不斷的冒出黑血,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周圍環境。
喬夫人已如瘋魔,扯著嗓子咒罵喬唯。
:「你個喪門星,苒苒待你不薄,你竟讓她以身作盾護你周全,你好狠毒!怎麼死的不是你,非得是我的苒苒!」
她哭喊著,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在她月匈口上,足足踹出三尺遠,周圍的妖仆冷漠仇恨的看著她。
夫人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毀了你的妖丹,我要你魂飛魄散!」
她手腕化作碗口大的藤蔓,朝她揮去,藤蔓快速增長,生生貫徹她的腹部,攪碎她的元丹。
喬唯一動不動的蜷在冰冷的地麵,恍若一具死屍,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喬唯劇烈顫栗。
她在此過程中沒有掙紮一下,沒有叫喊一聲。
在閡上雙眸的最後一幕是周憫鷙跪在蒲團上,背影寂寥又頹廢,他從未看過她一眼。
喬唯徹底失去意識,夫人怒急攻心昏死過去,不知死活的喬唯被妖仆拖下去,丟到集市中的發落台上,沿路有兩道長長的血跡,看著沉悶極了。
電閃雷鳴間,妖雨下的又大又急,它們腐蝕著氣息奄奄的少女,
好久,她聽見了周憫鷙的聲音。
:「怡苒心善,至死都念著你。」
喬唯努力的抬起頭,妖雨渾濁不堪的打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她脫力的跌落回去。
但聞他冷漠道:「實則你死不足惜。」
她木訥的看著那雙黑色的皂靴從身邊離開。
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低低的笑了起來,嗓音破敗,不一會卻嘔出口淤血。
她在那個地方紋絲不動的躺了幾天,重傷的身體被妖雨腐蝕的體無完膚,路過的妖精會朝她吐唾沫,咒罵她,踢打她。
她昏昏沉沉像要死了,可再次醒來是在一間破廟,靠著每日定時省點放在廟門口的饅頭苟延殘喘了幾日。
她了無生機,這日她跌跌撞撞的將身上唯一的墜子放在放饅頭的地方,然後就尋了人間一處茂密的樹林,了卻殘生。
喬唯感應到了,她要迎來屬於自己第一次淬煉的雷劫,如今也是她安然死去的雷劫。
雷劫在幾日後應聲而落,她走馬觀花的回想了如今的一切。
想起唯一對她好的喬姐姐,
想起反目成仇的周憫鷙;
還想起了自己養了許久,還病蔫蔫的花…
她意識不再清明,在第一道雷劫打下之前,她看見了姐姐擔憂的麵容,喬唯嘴角帶笑釋懷的閉上眼睛,任由雷劫打在身上。】
喬唯本以為自己早已放下了,一封千裡迢迢而來的請柬打破了她表麵的平靜,
燙金的喜字看的她淚流滿麵,這張請柬她自虐般看了又看。
赫然是晏敘和林箐芙的名字,是晏敘親筆寫的。
她捂著心口那處滯悶,眼淚如珍珠滾落,駭的酒館裡的客人瞠目結舌。
有幾個熱心腸的婦人忙上前安慰,她也不說話,緊抿嘴唇一個勁兒的搖頭,
原來這四年是自欺欺人。
離開真的是自己最好的歸宿麼?
她如是問自己,體內妖族的血脈叫囂著,讓她不惜一切代價將晏敘搶回來。
她對晏敘本就是打骨子裡的偏執,這數日的夜晚,她不曾安穩的睡個好覺。
晏敘本來就是自己的不是嗎?
是徒然出現了林箐芙,他才慢慢疏遠自己的。
是的,既然如此…
喬唯又忽然笑出了聲,旁邊安慰的婆子麵麵相覷。
她擦乾淚,起身揚聲道:「今個兒大喜,老板娘高興,酒水一律免費,大家敞開了喝!」
大眾高呼
:「老板娘闊氣!」
:「我以後定把我的酒友都帶到你這兒來喝酒!」
:「就喜歡這樣爽快的老板!」
她笑著,也不說話,倚著桌沿陷入了沉思,片刻她捧起碗仰頭就喝,
客人敬酒她來者不拒,夥計將醉醺醺的喬唯抬回了寢房。
:「你說老板娘受啥打擊了?這是打算血虧啊?」
:「我也不知道啊,自從看了那封請柬後就這樣了」
:「唉,咱也不知道,幫忙照看好店就行了。」
二人絮絮叨叨的離開,喬唯都聽的真切,她噗嗤笑開了。
側著臉將灼熱的臉龐貼在冷玉質的枕頭上,腦袋裡的疼痛怎麼也止不住,捂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好不容易捱睡了,那些回憶卻再一次翻湧,總是在夢裡反反復復浮現著第九世,
在離開道觀的這三年,回憶碎片一塊塊串聯,
逐漸編織出一張無可遁形的網,折磨的她心力交瘁。
她是穿越而來的,在不同的世界穿梭了十世,
她為花草樹木,為山川湖海,為人、為妖,每一世與晏敘的羈絆都不淺,可唯獨第九世反復入夢。
第九世他為質子,她為大澧朝女官,同情他絕境生存,便處處照應,一晃四年過去,喬唯早已將他當成親人般庇護。
後兩國交好,質子被接回了大昭國,幾年後順利登基稱帝。
在此期間,喬唯嫁予愛慕已久的大澧帝王,成為他的皇後,恩愛不疑,長相思守。
二人自幼便是青梅竹馬,喬唯注定生來便是他的妻。
兩國交好不過七年,卻因辛密兵戎相見,戰火不斷,逐漸衰落的大澧國一朝國破,她與皇帝服毒而死。
大昭帝王親臨大澧皇宮,見其大慟,怒不可遏,
遂放火燒了整個大澧王朝,大肆屠殺大澧子民,數日間血流成河,死傷不計其數。
最後的畫麵是他著帝王服一步一叩首,登上了三千台階,虔誠的向佛求來世。
他終於來到大殿,朝著慈悲的佛一下又一下的磕頭,直到頭破血流也未曾停止。
金身佛像慈悲的麵龐悲天憫人。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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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唯一臉嚴肅。
:「我還不想回去,我還有要事。」
周憫鷙嗤笑,一副誰信你的模樣,懶洋洋的開口
:「小騙子,每次都唬我。」
:「我是正兒八經的。」
喬唯深吸一口氣。
:「周憫鷙,再給我些時間,回去我就嫁給你。」
他抬眸,漫不經心的看著她,奇異的眼瞳顯現凶狠。
:「看給你玩野的,和我講條件?」
見她沉默不語,臨了他深深的看她一眼恨聲道。
:「看你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隨後風似的離開。
她放下心底的大石,看著一角湛藍的天空發呆。
離開道觀,沒有了壓抑妖氣的繡鞋,周憫鷙輕而易舉的找到她。
每次來都氣勢洶洶,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下來,也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感。
他總用鼻孔看喬唯,喬唯也不和他計較,她知道他霸道,
近五百年了,她清楚怎麼和他相處。
有時候對上他神色復雜的麵龐,也惝裝無事的挪開視線。
他心安理得的住了下來,省得人妖兩界四處跑,累得慌。
兩人在外人看來形影不離,郎才女貌,周憫鷙也總對外說喬唯是他將過門的媳婦,把喬唯貼上了獨有的標簽,
她無可奈何,問出了堵在心上的問題。
:「你作甚娶我?」
他聞言神色瞬間冷了幾分,譏誚道:「我不娶你,你還能活著麼?我答應過怡苒的,必然作數。」
也對,周憫鷙一個人未必護得住自己,但倘若是整個妖狼族呢?在妖界橫著走都不敢有人吭聲。
姐姐至死都在為她打算…
喬唯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嗓音有些沙啞:「周憫鷙,不必如此的。」
周憫鷙不自覺蜷起手指,冷冷的盯著她。
:「我也沒什麼好活的了,也許我早就該死的。」
她彎唇補充道:「找個你真心歡喜的女子吧,一輩子太長,好歹得過得自在快活些。」
她沒有等來他輕鬆愉快的肯定,抬頭看見他陰鷙的麵皮,和更加蒼白的唇色。
她嚇了一跳,尋思著自己應該沒有說錯話的,忐忑的等待他發作。
可他隻不過起身負氣的一揮衣袖,轉身離開了。
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二人心照不宣的忽略不愉快的事情。
這日他收到了妖界的通傳,房內傳來他氣急敗壞的低吼。
喬唯聽的直皺眉,他二話不說拉著喬唯就要回妖界。
喬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理由是她要賺錢。
其實把她強行帶走並不難,隻不過她說出冷玉的來歷似乎和她有關後,對她是再不會粗暴了。
他急的來回踱步:「你不和我回去我睡不著。」
周憫鷙見她低眉順眼的就煩,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和我回去也行,把這個吃了。」
他遞來一枚紅色丹藥,湊近寥寥嘴邊,她卻眉也不皺的吃了,
周憫鷙放心的離開,吃了這個,天王地府都找得到她。
可在他咻然離開後,喬唯將壓在舌底的丹藥吐了出來。
她怎麼可能讓周憫鷙控製自己呢?
好巧不巧他再一次回來,是寥寥打算離開這裡的前天晚上,
他旁若無物般穿過門扉,入目便是宿醉的少女。
他放輕腳步靠近,伸手掐了把她軟乎乎的臉蛋。
隻聽見她嘟嚷了句。
:「不可以…」
他輕蔑的笑笑。
熟練的寬衣解帶,把她推到最裡麵,給自己騰出好大一片空位。
他最後還費了點功夫給她用被子卷成條毛毛蟲。
待她酒醒後,發現自己被牢牢的禁錮住,動彈不得,
她嘆氣,得等他醒,不然絕對沒辦法。
誰知頭頂傳來他幽幽的聲音
:「你大清早嘆什麼氣?」
她掙開束縛,他倒也不強求,喬唯坐起身順了順長發。
:「我要去一個地方。」
:「嗯,我正好也要去一個地方。一起?」
:「不了,下次見吧。」
她一口否決。
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等他離開一次,又恰巧錯開我的計劃,
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喬唯怎麼可能放過。
他支起身子撐著頭,把玩著她垂落在月要間的青絲,
深邃硬朗的五官少了幾分煞氣,多了幾分難得的柔和。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麼?算了,你先別知道的好。」
喬唯親自送走他,才能安心的踏上路途。
喬唯遣散了夥計,並且酒肆貼出了一樁告示,紅紙黑字,力道遒勁:
前任清心道成婚
老板娘前去「劫婚」
若平安歸來
二十四天後帶老板重新開業
反之此店轉讓
於是喬唯經歷了十天的風霜,順著腦海深處的記憶走,遠遠的看見的是一片灼人的火紅。
她立在門前,遲遲不見進去,低垂著頭,掩蓋住了眼中的落寞,換上了得體的笑容。
交了請柬,才被引入了大堂。紅燈籠,紅絲綢,紅囍字,熱鬧喜慶,賓客絡繹不絕。
喬唯從未想過自己會以旁觀者的身份來參加自己心上人的昏禮。
紫陌風光好,繡閣綺羅香。
相將人月圓夜,早慶賀新郎。
先自少年心意,為惜婉人嬌態,久俟願成雙。
此夕於飛樂共學燕歸梁。索酒子,迎仙客,醉紅妝。
喬唯會置身事外癡癡的笑了起來,她無法忍受晏敘娶妻,光是想想都要發狂。
她垂首看著手中一捧紙玫瑰
極盡艷麗,脆弱不堪----
左手裹著厚厚的紗布,卻仍舊透出了些血跡。
它原本是白色的,可是喬唯用血將它每一處都染的腥紅。
和這裡的紅很是一致,她瞳孔顏色有一瞬轉瞬即逝的幽紫。
她離開大堂,離開了那無止境的祝賀與熱鬧。
輕而易舉的找到了身著吉服的晏敘,再次相遇,他看起來格外高興,清俊的麵容上是止不住的淺笑。
他一襲紅衣似火,襯得麵色愈發瑩白,柔和優雅的柳葉眉,清冷如星的丹鳳眼,優越筆挺的鼻梁,色澤飽滿的唇,他就站立在那裡,風姿綽約,是竹的氣節,是鬆柏的蒼挺。
喬唯瘦了很多,四年不見,麵上的嬰兒肥都消了,下頜尖尖,顯得眼睛更大了些,容顏依舊,還是曾經的模樣。那樣的無辜脆弱,美好的令人憐惜。
可周身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再肆意的火熱,像個熾熱的小太陽,她孤寂又安靜的站立在不遠處,像退去了光澤的玉,與周邊的一切格格不入。
二人久久凝望,這四年的離散,故人依舊,誰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晏敘的聲音如清朗的碎玉相撞:「喬唯,你回來了。」
這話聊勝於無,可她眼眶蘊著的淚水就順著眼睫輕眨掉落下來。
喬唯:「對,我回來了。」
鬼知道這些年她多想回來,她想回來看看曾經少女懷春的舊址,看看幾年不見的老友,更想看看這個傷她至深的青年。
他何時已緩緩蛻去少年時期的青澀倔強?變成此刻青年模樣,他溫潤細膩、冷清疏離,還是那個彬彬有禮的小道士。
她原來錯過了如此多,這四年無微不至陪伴著他的人,是林箐芙。
可她深刻的知道,這四年的時光,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無法磨滅的嫌隙。
喬唯走近晏敘,他又長高了,曾經在他肩膀上一點點,如今才堪堪及他月匈膛。
她將玫瑰遞給他,莞爾道
:「你看看我送你的花兒好看嗎?」
他低頭看了眼血紅的花束,眼睛頓時失了流轉的光彩,手中的玫瑰應聲而落,嘴角還留滯著未消散的笑意。
喬唯捧住他的臉,壓低了聲音,似哄誘道:「晏敘,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