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性的溫度(2 / 2)
所以答應用最後這點生命,為家人換取一份生活的保障。
而他為家人謀求的保障,偏偏又是以葉尋的後半生為代價——這似乎更多的是人性的問題,而非法律的探討。
至於陸少秋偷稅漏稅的問題,好像也隻需要補交並罰款,用錢就能解決。
譚扶陽說道:「我們的司法製度,是為當事人留有餘地的,除了幾個最嚴肅的底線,其餘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操作空間。」
「這些操作空間,就是精英律師的價值體現。我說句話你們可能不愛聽,像這次的官司,真正的關鍵就不在於你們掌握了多少的證據,而是在於雙方的律師如何一較高下。」
「我們通常願意接這種具有充分挑戰性,且成功後又有豐厚酬勞的案子。劉金波的所作所為,盡管大多數普通人看不慣,但他確實做到了,我們這個行業的某種極致。」
葉尋聽完這一席話,有幾分感悟,但也不多。
「所以,這世上根本沒有輸不了的官司,也根本沒有必勝的案件?」他問道。
譚扶陽肯定道:「拋開零容忍的敏感問題,可以這樣說。我們學法的時候,有位教授一句話讓我終生難忘,他說,這世上最難做到的,就是絕對的正義,我們隻能奮力追求相對的正義。」
「放到實際應用中,如果法度過於嚴苛,那麼社會必然壓抑,那不是和諧,而是畸形。」
「這是法律留給人性的溫度。」
話題逐漸使氣氛沉悶。
尤其是兩個對正義有著信仰的女人。
林妮妮苦著臉說道:「那我們辛辛苦苦挖來的證人證詞,竟然有可能連送施害者去坐牢都辦不到?」
「這其中雖然出過一條人命,但歸根結底不是一場人命官司。」譚扶陽說道,「除非陸少秋還有更嚴肅的犯罪事實,那就百分之百能讓他獲刑,但他有嗎?」
葉尋心說還真有。
所謂的更嚴肅,無非是民事、經濟之外,實實在在造成惡劣影響的事情,危害到社會人民利益。
劉金波刨祖墳的調查模式,的確翻出了陸少秋一些足以坐牢的黑料,當時合並證據的時候,葉尋並沒有把這部分交出去。
絕不是放水,隻是有些私心。
他想這場官司隻為三年前的陷害而打,摻合進更大的事,那麼他即便得到想要的清白,也已然不純粹了。
葉尋打算等塵埃落定之後,再把這些證據遞交上去,到時陸少秋該怎麼判怎麼判,跟他已經毫無關係了。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他放下筷子,向譚扶陽問道。
律師扶了扶眼鏡,慎重思考過後,回道:「沒有最壞,隻有更壞,對方明天說不定也會拿出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證據,不到最後一刻,無法做任何預判。」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得到又是這種過分嚴謹導致有點像廢話的答復,葉尋不慌不忙,說道:「我無所謂他最終的量刑是什麼樣,哪怕他一天牢也不坐,隻判金錢賠償,我也認可。」
「我的訴求隻有一個,證明我三年前是被他陷害,證明我的清白。其餘後續怎麼發展,隨便!」
林妮妮當時就不乾了:「什麼叫隨便?你這口氣聽起來好了不起哦,你當我和盧鈺付出的努力是什麼?我們是在給你打工嗎!?」
「我們是替你追求公平,真正的公平,你一句隨便,好像我們堅持的東西一錢不值?」
官司還沒贏,內部先出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