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2 / 2)
主仆二人同時悵惘,還是李倜先從惋惜中舒緩出來,與他道:「不早了,戴冕,去春宮罷。」
洛川長公主從宣宗李儀名諱,閨名一個依字,小字忍冬,崔後喜她粉妝玉琢,偶爾也以冬奴喚之。她自幼和宣宗親厚,便一直住在春宮,兄妹二人分南北而居。
及至李儀繼承大統,李依雖已在宮外開府,但平日起居,多居春宮。及至李倜正位,仍尊李依為上,在北內尋了間宮室暫住。
春宮北閣,李依正站在三尺高的銅鏡邊。素白中衣後,長發碎玉一般傾斜而下,蛾眉微凝,一雙鳳眸眼底透著血絲。
「殿下,時辰到了,該更衣了。」崔桃著了一身綢衣,雖是改了大袖為窄袖,但發間陡然多出來的首飾仍讓這個出身掖庭、以身手矯健出名的女官有些渾身不自在。
「時辰到了。」李依跟著念了句,抬手揉了揉眉心,閉了眼,道:「你說漓郎若知,會否心中怨恨於我?」
崔桃不語。
她知曉自己的主子不過是在自言自語,隻屏息靜候。但心中難免暗自嘆息——杜漓之後,長公主本已哀慟,但水災未平,好歹還能強撐住。如今宣宗撒手人寰,卻將所有的擔子都留給了李依。如此傷心傷神傷身之下,她麵上愈發冷情寡淡了。
民間向往帝氏勛貴,卻哪裡知曉便是帝王貴胄,其中艱辛,又何足為外人道哉?
吉服裡是李依執意不肯褪下的素袍,崔桃手捧黑漆大盤,內裡是今日要佩戴的珠玉首飾。女官鄭函彎著月要,正在用番邦進貢的胭脂為李依描唇。
不多時,北閣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春宮守衛歸德中郎將尉遲靜在外沉聲道:「殿下,聖人至。」
恍惚間回到從前,往往尉遲靜說罷,李儀便會踱著步子笑嘻嘻過來,巴掌毫不客氣拍在李依肩頭,道:「冬奴,我又得了些許好東西,你且歇一歇,咱們一起去瞧瞧熱鬧……」
「長公主,吉時將至,朕來為公主添妝送嫁。」門外的聲音,是有些陌生的,還有些許少年初長成的青澀。
李依回過神,淺道:「聖人稍候。」
她不覺得讓天子等候有什麼不妥,李倜也沒有異議,袖手立在人前,在閣外候著。
還未之藩的時候,李倜也曾來過春宮。那時候還是太子的李儀和長公主比鄰而居,每日一同進學。李依早慧,三歲便能誦讀詩文。崔後本是筆墨大家,不忍荒廢女兒資質,親自教至李依五歲,才放了她和李儀一起跟著太傅修學。
那時候李倜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字都沒認全,眼見李依讀起先賢文章來,竟然比李儀還理解夫子要義,不由又是欽佩又是羨慕,更是加倍待這位妹妹好。隻可惜他是庶子,生母身份低微,能拿得出手的禮物,在覽遍了好物的李依眼裡,又哪裡值得一提?
何況李倜十二歲奉旨之藩,便是憲宗故去,也被一道旨意阻在潼關,不得進京祭拜。悠悠數載後再見,那時候的小姑娘眼底還沒有的冷淡戒備,如今卻讓李倜心中愈發酸澀起來。饒是他心懷素來坦盪,也被李依的冷淡所阻,隻得在遠處,小心護襯著自己唯一的血親幼妹。
門被從內推開,李倜眼皮一抬,隻見李依身著玄色吉服,眉心勾了一朵含苞的忍冬花兒,雙臂持在月要間。
「聖人。」她吐氣如蘭,一如過往持重,道:「請。」
李倜回過神,卻先躬身一禮,叉手道:「十三娘今日完婚,倜仍要阻一下。雖是遵從先帝遺詔,但若十三娘不肯,倜願一力……」
李依微不可見地皺眉,道:「聖人,我意已決。」
李倜緩緩收回自己雙手,十二旒仍在晃動。他澀道:「倜為十三娘引路。」語罷,側過身來,果真在前,引著李依一步步走出春宮,上了步輦。
及至各式繁瑣禮儀結束,天色已昏。大明宮空盪起來,李倜單手摘下沉重的帝冕,俊臉上難掩疲憊。
英吉從殿外小步進來,站在李倜身後,道:「回聖人,長公主的步輦已至公主府。」
李倜從喉間應了一聲,思忖片刻,又問:「太後那裡可好?十三娘素來與她交好的。」
「回聖人,太後回了仙居宮後,便閉門未曾露麵了。」英吉答畢,果見李倜長嘆口氣,斟酌著道:「聖人,可要寬衣?奴準備了些酥酪,聖人嘗嘗?要不,回皇後那兒?」
李倜閉目,道:「不了,就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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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折枝完結,竟然過去7個月了。
這半年三次元發生很多變化,導致開坑一拖再拖。我考慮很久後決定,開吧。哪怕寫慢點,再不寫點什麼,人的心態變化,寫出來的東西也就變了味道,這是我不想造成的。
所以在此聲明,風物5月份暫定一周三更,一三七,還是早上八點定時更,如果有加更,那就有緣及時見咯。
這個故事感情線不會太快,還是主要走劇情,講一講擔當,講一講選擇,講一講舍與得。講不了那麼深奧,畢竟碼字君本人閱歷淺薄。大家看一看,就行了。至於描寫的一些古物,如有杜撰,會在後說明。如有錯誤,歡迎指正。
最後兩件事,第一,今天更五回(存稿還能撐住),十一點剩下四回一起發,下一次更新是周末(513);第二,四周年快樂~~~待會兒出去浪浪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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